舞会的主要活动当然还是跳舞。
娇花姓陈,和林静山说了没两句,就挽着他的臂膀,两人一起滑进了舞池。
秋婉看着风情万种的陈娇花,暗自惊叹,而后看到人模狗样的林静山,暗骂了一句狗东西。林静山没对她交代一句,哪怕一个字也没说。
就跟下午把她带进办公室一样。
她不想与人正面碰上,一路贴着墙走,找了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坐下来,才终于有了片刻松弛神经的机会。
她毫无头绪的想着以后的出路,只把脑子想得越来越疼。
林静山和陈小姐舞了一曲,陈小姐拿自己柔软的手在他的背上似有若无的抚来抚去,“怎么宁愿带五小姐,也不叫我?”
说话时向刚刚来地方投去一眼,发现秋婉不见了。
陈娇花不知道,林静山却是知道得很。他的目光从角落里移开,一个旋身把陈小姐送了出去,惹得她一声带笑的惊叫。
手在贴到林静山胸膛上时,她已经忘了刚刚要说的是什么话。
换了一首音乐,陈小姐意犹未尽,但林静山已经打算脱身了,冲她淡淡一点头,拿了杯酒走了开去。
陈小姐是林静山身边为数不多的女人之一,对于他的习惯自然是清楚明白,纵然不想,她还是脚尖转了个方向,与一个上来搭讪的公子哥热络起来。
林静山向后靠在皮质沙发上,余光看到秋婉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冲了出去。
秋婉看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她的男朋友。
“颜知!”
陈言之在一堆莺莺燕燕中快活极了,就着几个人的手喝了几杯酒,越发的飘然起来。
听到有人叫他,便挂着一个轻浮的笑转过身去,看是哪家的小姐,又对他欲罢不能,巴巴的追上来。
谁都知道陈家的小儿子陈言之,是有名的浪荡公子哥一个,流连于花丛,出手又阔绰,所以各种花都受他的蛊惑,前赴后继的往上贴。
稀奇的是,玩了这么久,他仍旧乐此不疲。
陈言之右手握着一杯香槟,待要出口与她调两句情,却没想到对方比他热情百倍,不带任何停顿的猛扑过来,一阵香风拂面。
虽然不少小姐受过西式教育,整个社会风气在男女关系上也比从前开明许多,但也没有哪家的小姐是这样大胆的往男人怀里撞的。
撞了也就算了,还不知羞耻的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紧紧的贴在他身上。
饶是陈言之这样在见过万朵花的人,也不免先愣上一愣。
旁边的女人都识趣的走开,陈言之一只手揽着秋婉盈盈一握的纤腰,另一只手招来侍者,把酒杯放上去,然后纤长的手指向下,挑起了秋婉的下巴。
看清楚那张脸时,他挑了挑眉。纵然之前见过,但这一次,还是让他有些许惊艳。
投怀送抱的为什么不要?
陈言之放在她腰间的手下移,在她浑圆的屁股上重重揉捏了一下,带着一丝报复的意味。
秋婉吃疼,身体本能的往前避开他的手,正好把自己送得更彻底,陈言之被她推动着后背贴上墙。他挑起秋秋婉的一缕头发,唇擦过她的脸颊,而后停留在她的耳畔,吐息温热,“怎么?林五小姐,上次骂我‘不行’,这次却又过来求操?”
秋婉往下直掉的眼泪被他这句话定住,她睁开被泪水糊得不清楚的眼睛,定定向这个人看过去。
脸是相同的,却又有些不同,他明明是带着笑意,但上面分明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大字。秋婉把手从他脖子上收回来,抵着陈言之的胸膛向后退一步——但没有退成,陈言之的手在她的腰上做着乱,不轻不重的按压游移。
秋婉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巨大的失落当中,身体的被冒犯反而被忽视。
是她想多了,颜知怎么可能也穿过来呢?他从来不会梳这种复古的二八分油头,搞得这么精致。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秋婉抹了抹眼睛,低声说。
她垂着脑袋,再次往后退。
陈言之依然没有松手。
虽然林五小姐上次在其他女人面前骂她的话还犹在耳畔,但今天她看上去顺眼多了,况且手里的触感又是这么的滑,他没有把到手的肉给放走的道理。
“哭什么?”陈言之爱怜的抹去她脸上的泪。
以前林秋婉的言辞太过粗鄙,所以旁人注意的总是她的无知,现在她安静了,反倒让人更注意起她这个人来。
按照陈言之的标准,林秋婉是能够如得了他的眼的。
更重要的是,他近段时间接触的女人都是娇媚风骚型,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眼泪涟涟惹人怜爱的秋婉,那就有趣得多。
好比看多了牡丹,突然来一盆君子兰那样新鲜。
是以,秋婉的这么几滴眼泪,激发了陈言之心里难得的一点怜香惜玉的感情。
秋婉任他把自己的下巴抬高,手在她脸上轻轻的抹。
纵然知道这不是真的,但看到这一张略微有些相似的脸,她还是想要贪心一点。
秋婉安静下来,理智也终于回笼,她把陈言之摸来摸去的手捉住,抬眼看他。
“我真的认错人了。”
陈言之说:“怎么会?我看你没有认错。这地方只有一个人叫言之。”他指了指自己。
秋婉还是摇头:“对不起,我认错了。”
这才多久,她已经说了两个“对不起”,陈言之像看一块新大陆似的打量她,蓦地,一勾嘴角,在她下巴上摩挲了两下。
“你刚刚说我以前得罪过你?”
秋婉坚定的后退两步,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陈言之似笑非笑的看她,“林五小姐这么快就忘了?”他别有意味的朝自己下身看了一眼,抬头道:“我当五小姐过来是要亲自检查。”
秋婉紧紧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荤话,说:“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陈言之要刺激她的话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
恰有侍者过来,他朝秋婉身后看了一眼,轻笑一声,转身拿了一杯酒,走了。
秋婉克制的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
转身她就看到了林静山。
他静静的靠在墙边,全身上下都是黑的,有种迫人的气势。此刻,他那双黑色的眼睛落在秋婉的脸上,比她来这第一晚见的夜色还要浓,分辨不出是在考虑什么。
秋婉也看回去,但坚持不久就败下阵来。
“六叔,我去卫生间洗个脸。”
林静山没出声,只点了一下头。
秋婉逃也似的离开,暗暗告诉自己,必须远离林静山。
冰冷的水扑到脸上,大夏天的,她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在自己那个屋子里呆得久了,她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是迷迷糊糊过来的,那这么混混沌沌的,应该也能再回去。直到今天,被那张酷似颜知的脸打回了现实。
没有人陪她穿过来,她也回不去了。
出了卫生间,秋婉再次看到那朵娇花,紧紧的黏在林静山身边,轻笑间,那拳头软软的往林静山身上招呼。而林静山也没有推开,一只手放在娇花的细腰上,右手持着一杯酒。
似是十分享受。
对这个时代的厌恶一下投射到林静山这个个体身上。
秋婉一扯嘴角,划出一个讽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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