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回到公馆之后,秋婉实在好奇,忍不住把一直藏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吗?”
不说喜欢一个人会好奇对方的一切,就光她不是林秋婉这一条,他也应该有许多问题才对。
可这都多久过去了,他还未提过一个字。
“六爷!”林静山还没回答,突然推门蹿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温逸奇。
林静山生意上的人,秋婉很少接触,她见对方似乎有要事要谈,主动说:“我先去楼上了。”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温逸奇才低声谨慎的说,“是陈少的事情。”
林静山拿烟的手猛地顿住,下意识朝楼上瞥了一眼。
温逸奇要说的不过是两句话的事,他走后,林静山却在沙发上沉默着坐了很久。前段时间,温逸奇说陈言之在一场战事中失踪多日,估计难以生还。而这次带来的消息是,他不仅生还,且还升了个不小的官衔。
他打算荣归吗?
见林静山脸色沉重,秋婉以为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情,她帮不上忙,干脆不上去打扰,只给他泡了一盏茶。
关于身世的话题自然是没有再谈,其实她很好奇,又怕他真的问,终于还是后者占了上风,她就没有再问他。
第二天,林静山破天荒让秋婉在家休息,自己回了一趟林家找周叔。
“给西北吴大帅递个拜帖。”
“是那件事?”周叔神色严肃。
林静山点点头,“越快越好。”
消息很快传回来,说吴大帅目前不在西北,因母亲去世回了东北老家。
林静山只有等,本已到年末,这一等就等到了新年年关。可没有谁是踩着过年的点上门拜见的,只好再推迟到元宵之后。
新年的气氛早就开始了,古诗云“每逢佳节倍思亲”,秋婉还是头一回体会这种感觉。因为父母离婚早,从很小开始,她的独立生活能力就比同龄的孩子强很多,不止是生活技巧上的,还有情感上的。
小学就开始寄读,一周回一趟家,上高中是在市里,一个月回一次,后来变成一个季度回一次,再后来,上了大学,半年才回家一趟。
分别,对她来说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就算是在高中没有手机,一周只能打一次打电话回去时,她也没这么想念过家。不知道给妈买的新鞋子,她今年拿出来穿了没有。
因为这一点思念之情,她跟着林静山一起踏进林家的大门时,也没了那么多抵触情绪,看着挂了一排的红色灯笼,反而觉得有些亲切意味。
她和林静山并肩而行,把来迎接的周叔看得小愣一下,愣完之后又在心里暗嘲自己真是老眼昏花了,竟然以为是六爷带了位夫人回来。
原来是好久未见的五小姐,真真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不由得又在心里感叹。
厅堂里已经坐了好些人,秋婉踏进去就听到“结婚”两个字,看到林小霜脸上着急的神情,就知道这是一大家子都在操心她嫁人的事。
“秋婉!”林小霜见她如见救星,赶紧把她叫过去转移火力。
秋婉随她们说,磨破了嘴皮子,她也是淡淡几句,“暂时没有这个考虑。”“您说得是,以后再看吧。”
她急不起来,三姑六婆就都觉得无趣,搞没了一群人的快乐,秋婉很有成就感,借着喝茶掩饰笑意,抬头时正好和林静山的目光碰在一起,她得意的挑了挑眉。
直到她转头和林小霜交谈起来结束这眉目传情,林静山才不慌不忙移开视线。
林小霜人不坏,接触多了,秋婉反而觉得她挺有意思,没有什么城府,近乎于一个直肠子,但又有小女孩的扭捏,正主林秋婉虽比小霜要小,但秋婉是把她当妹妹看的。
如果她们中间不是横着一个林家和一个林静山,秋婉倒是很乐意和她交交朋友。
讲了几句,外面突然喧哗起来,一个佣人跑进来向主位上的林老爷子报告,“二爷回来了!”
秋婉身体顿时僵住,她看向林静山,后者眉头微皱,安抚性的看了她一眼。
“爹!”林二爷大步跨进来,脸上挂着笑意,身体肥了一圈,看上去过得很不错。
一圈人寒暄过后,他招来一人分发礼物,林小霜见亲爹回来很是高兴,笑成了一朵花,拉着秋婉去接礼物,她知道父亲每回带回来的东西都不会很差的。
秋婉坐着不动,紧抿着唇,藏在衣服里的手被气得发抖。
林二爷笑呵呵的看着她,把一个精巧的盒子递到她面前来,仿佛从前那些肮脏事他没干过一样。
“秋婉,这是你妈和我一起挑的镯子,她第一次随我到外面,没想到竟身染重病,一去不复回,这也算是她留给你的最后一点念想了。”
众人都很快乐时,一点小小的不快乐久容易变得很突出,不多时,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林二爷伸着手,大有她不接就不收回的意思。
“先摆桌开饭吧。”林静山出声,周叔立刻安排起来,把这紧张的气氛打乱,大家张罗着收拾东西和桌子,林二爷只好把手缩回去。
秋婉面若寒霜,眼睛发红,她盯着林二爷那张老脸,突然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林小霜以为她是因为听到莫倩丽的死才这么大反应,这也勾起她的伤心事,所以非常能理解,她拍了拍林二爷的手,柔声安慰道,“爸,秋婉一定是太伤心了,让她在外面待一会儿。”
娇嫩的触感让林二爷心神一荡,他敷衍的点了个头。
秋婉走得飞快,几乎赶得上小跑了,她心里有股火,这火突突得她难受极了,如果不走几步发泄出来,她怕自己当场和林二爷厮打起来。
这个人渣竟然还没有死!
六叔竟然骗了她!
脑袋嗡嗡直响,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一路“蹬蹬蹬蹬”的,恨不得把脚下的路给跺穿。手腕突然被拉住,她不回头也知道那人是林静山。
“婉婉。”林静山的声音较之平常,显出一点着急来。
秋婉深吸一口气,回身与他相对,“六叔,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我现在很生气,不想看到你。”
林静山的唇绷出一条直线,没有松手,“婉婉,父亲年事已高,他承受不起失子之痛……”
“第二回了!”秋婉激动的打断他的话,“六叔,这是你第二回放了他。第一回,他在学校堵我,找人迷晕我差点上了我!这一回,他还会做什么?!”
“有我在,他不会再……”
“上一次呢?上一次你在不在?”秋婉抬手擦了一下眼睛,紧紧盯着他,“六叔, 你做不了保证。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他的命,在我们那里,强奸犯也只是坐几年牢而已。我气,是因为你给了我错误的信息!你让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可他又晃到我面前来恶心我,这我无法接受,我接受不了!”
“婉婉……”
秋婉推开他,仰头把眼泪逼回去,“你让我静静。”
“六爷,要开席了。”周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秋婉连呼了几口气,抬脚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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