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可毕灵渊似乎没有当下打马返回紫禁城的打算,陆晗蕊躺在床上,轻轻地阖着眼帘,睡着了,她太累了。
当她回过神来时已无力回天,毕灵渊早就算准了,在她情欲炽热攀顶,命门失守之时毁了她的内力,
大哭大闹有什么用,只会让自己更孤立无援罢了。
对毕灵渊而言,枕旁的她就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剑,是一条藏着獠牙的美人蛇,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大意了,怨不得别人。
这事能怪谁,怪毕灵渊么?还是怪她自己算计谁不好,偏偏算计皇帝,反被他给废了。
就在他点入她气海的那一刻,她恐慌地以为,他会杀了她。
极致的欢娱,极致的悲凉。
她只能闭上眼假装睡着了,短暂地避过这凄凉的一夜。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写下这句词的时候分明还是满心欢喜,怨得了谁呢?怨她自己,招来了毕灵渊。
毕灵渊手臂半撑,杵着脑袋,眼帘垂下,静静地看着陆晗蕊。
她似乎睡得很深,只是不停颤抖的睫毛疏漏了她的悲伤,没一会儿,一行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她将眼睛闭得更紧,一丝哭声也无。
毕灵渊心头闷闷的,抬手拭去她的泪痕,轻声道:“朕会好好地护着你,护你一辈子。”
记忆深处,也有人这么对自己说过,那时她被几个北境的小蛮子欺负了,嫩生生的脸都破了皮,那些小蛮子瞧哥哥远远来了,忙大喊着四散跑开。
“哥哥会护着你,谁也欺负不了你!”
“那如果有人趁哥哥不在欺负我怎么办?”她摸出小镜子眼泪汪汪地看伤口。
从那时开始,哥哥便悄悄带她习武练剑,无数四季轮回,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一日未有荒废,进宫后亦是规规矩矩,不愿因此授人以柄,给陆氏再添一笔莫须有的罪名。
他轻轻容易就废掉的……是她和陆氏、哥哥如游丝一般的连结,是她无数的回忆,是陆氏的荣耀……
是她的信念。
“因为骗了你,所以你恨我到这般地步吗?”
陆晗蕊缓缓睁开眼,眼珠子被泪水洗过,愈发清澈,明晃晃地将他映在里面。
“你骗了朕,可朕不恨你。”
陆晗蕊听了,轻轻一笑,笑容苍凉,比哭还叫人难受。
“那你就是在羞辱我,训诫我,不该欺骗、隐瞒、折辱帝王之尊。”
毕灵渊哽住,张了张口,竟无话可说。
陆晗蕊说的不错,要不是她在最后一刻还要使内力震碎她脚下的冰面,做出坠湖的举动,他也不会临时起意废了她的内力。
看她借落入冰湖来算计他,他心里是真的恨她,恨到了骨子里,
活这么大,他还从未深恶痛绝一个人到这般地步,可当她开口问他是不是恨她,毕灵渊却说不出。
这股恨意太深太锋利,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心里。
鲜血淋漓的恨。
如果这个陆晗蕊从未出现那该有多好,他依旧是熟悉的、克制的毕灵渊,从不会因一个女子牵动心神,自乱阵脚。
可她在他身边,又是前所未有的好,到底好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想起她写的——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她就是他的天上,他的人间。
他是九五至尊,天上地下,凡间烟火,他都要紧紧攥在手里。
“无论前路如何,你只管相信朕,依靠朕。”
陆晗蕊如此放肆,毕灵渊却出奇平静地说着,垂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陆晗蕊突然推了他一把,咳嗽了两声,胸口震动,一张口,就冒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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