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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抽完一根烟打算回去,转身没走两步路,背后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伴随小孩尖利的惊叫。
    我说什么来说?就是作业太少闲的。
    闭了闭眼,我迅速转身往池边跑去,原先站在池边的两个小孩这会儿只剩一个。
    不少人同我一样听到动静往这边赶,还有人在远处目睹了事件发生的整个过程。
    “有个小孩掉下去了,没站稳,打滑了……”
    “快快快,救人!”
    水里那个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吓的,眼看就要沉底,岸上那个早就不知所措跪在池边哭起来。
    我一刻不敢停留,只来得及把手机丢到草地上,整个人便跃入水中。
    冰冷刺骨的池水透过衣料层层浸染,缠住我的手脚,包裹我的全身,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
    我一把揪住那孩子的衣服后领,将他往岸边拖拽。他一直不断挣扎,像只炸毛的猫。还好他掉下去的地方离岸边不远,只是一米多的距离,不然以他挣扎的激烈程度,还真不好救。
    岸上的人纷纷伸出援手,将孩子拉上去,随后又来拉我。
    医院工作人员闻讯赶来,将两床白被单盖在了我和那熊孩子身上。
    很快,一对神色慌张的男女匆匆跑来,身上还穿着医院清洁工的制服。
    “你们怎么这么不省心……要吓死我们啊!”
    “叫你们别玩水别玩水,玩出事情了吧?”
    路人开始绘声绘色描述方才的惊险一幕,指着我说要不是这位好心人,他们儿子都不知道怎么样。那对夫妻又后怕又惭愧,对我不住鞠躬道谢。
    我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裹着被单,我冷得不住发抖,“我从小就乐于助人。”
    医院工作人员看我冻得脸都发青,忙让我进建筑里暖和暖和,洗个热水澡,他们再给我找件干净的病号服换上,免得冻感冒了。
    走到半路,病院楼大门急忙忙跑来一个人,定眼一瞧,是一直护理我妈的那位护工。
    心中突突一跳,生出不好预感。
    果然,护工喘着气朝我跑来,边跑边喊:“陆先生,林老师醒了,你……你快回去。”她扶着膝盖,断续道,“人清醒了,还能说话,一直叫你名字呢。”
    我一怔,之后猛地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深意。
    灵魂即将脱离肉体之前,会爆发出最后的一点能量,那是生命的余晖。而更多人喜欢叫它——回光返照。
    脚步踉跄着向前几步,最终疾跑起来,凌冽的风刮过耳畔,面颊两侧仿佛被刀割一样隐隐作痛。
    我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往病房跑去,中途嫌床单碍事,索性卷起丢到了一边。肺部胀痛得仿佛即刻就要炸开,喉咙里满是浓郁的血腥味,等好不容易跑到病房门口,我却一下子止住脚步,没有贸然进入。
    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有些狼狈。
    平复了下呼吸,想把湿透的袖子卷起来,看到胳膊上绷带时,才猛然想起刀伤还没好,过几天才能拆线。
    我啧了声,只得放下那一边袖子,又理了理头发,这才小心进门。
    护工垫高了枕头,我妈半眯着眼望着窗外,听到动静往我这边看过来。
    “回来啦?”她好像没有发现我的异状,朝我伸出手,“来,让妈看看你。”
    我身上不断滴着水,就这样从门口一路滴到她的病床前。
    病房里开着暖气,逐渐使我体温回升,可我还是觉得冷。
    “妈,你觉得怎么样?”我握住她的手,发现那只手竟也没比我温暖几分,心中越发凄楚。
    “挺好的,感觉有些日子没这么有精神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她两手包住我的手掌上下搓动着,试图为我取暖。
    小时候,这双手曾牵过我,抱过我,喂我吃过饭,替我穿过衣,做一切母亲该做的事,如今它们却干瘦枯败,好似随便一折就要断裂的树枝,连我一只手都包裹不起来。
    “刚去外面晃了圈。”
    “大冷天的,外面有什么好待的。”她嗔怪地拍了怕我手背,未了唇边泛起苦笑,“阿枫啊,妈妈可能要食言了。好在是提前了两天,没撞上除夕,不然你以后过年都不能好好过。”
    “妈……”我喉头干涩,那股奔跑所致的浓郁血腥味似乎还未散去。
    “不能看到你成家立业,是妈妈唯一的遗憾。陆枫,你答应我,一定要结婚。”她像是怕我没听见,又重复一遍,“一定要结婚。”
    喉结滚动,我干笑道:“找到合适的人,我会的。”
    说是这样说,但我又清楚的知道,我怕是找不到了。
    听到我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妈毫无预兆地语气激烈起来:“不!你答应我,你发誓……你一定会结婚。”她收紧双手,力气大到不像个垂死的病人,“陆枫,这是妈最后的心愿。”
    “……妈?”
    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样执拗于我的婚姻大事,还将它当成临终前唯一的心愿,简直就像……简直就像知道我不会结婚一样。
    可她为什么会知道?
    这想法实在惊悚,让我一瞬间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要为之冻结,而她接下去说的话,也可悲地应征了我的猜测。
    “你答应我,一定要结婚……”她说这些话时,双眼大睁到恐怖的地步,“再也……再也不见盛珉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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