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有他的工作,他有他的生活,我对他什么都不是,就是一条狗的优先级别都能在我之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这世上再也没有爱我的人,而仅存的,唯一的,我爱着的人,并不爱我。
他视我如草芥,避我如蚤虱。
哪怕我死了,他都不会掉一滴泪。
我都知道。
第16章 谢他们不离不弃
烟已燃到尽头,轻轻一抖,长长的灰便坍塌下来,沾染手背,生出尖锐的痛。
“你该听她的话。”
上方投下阴影,我抬起头,盛珉鸥已经站到我面前。
他挡住了唯一的光源,脸庞浸没在阴影中,眼皮下泄出的一点眸光,又冷又沉。
我“哈”地笑起来:“是,我应该听她的话。”
毫无预兆地,我一跃而起,猛地向他扑去,如同野兽露出利爪,握拳朝他狠狠挥下。
拳头准确击中面颊,盛珉鸥的脸偏到一边。我粗喘着,再次挥拳,这次他截住我的拳头,干净利落地一拳落到我的腹部。
一瞬间五脏六腑都像要被绞碎,我忍着剧痛,并没有放弃攻击。
两人缠斗在一起,揪扯着彼此的衣服,在脏污的地面翻滚,已完全顾不得什么体面。
不断上升的体温让我头脑昏沉,好不容易集聚起来的一点力气迅速流失。
盛珉鸥找准机会,将我按倒在地。
他扣住我的肩膀,整个人压在我身上:“你疯够了没?”总是平整的西服皱乱不堪,血迹沾染唇角,刘海垂落下来遮住眼睫,他狼狈又恼怒,“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靠近我,你自己犯贱怪谁?陆枫,世界不是一定要围着你转,喜欢就要拥有是小孩子的妄想,你多大了还在做梦?”
在他看来,我不过是在发疯犯贱。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忽然觉得好累,身体累,心更累。
十年来日积月累,我以为我可以撑更久,但雪崩来得那样猝不及防,让我实在无法再坚持下去。
“盛珉鸥,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我静静开口,注视着他的双眼,不错过他眼里任何情绪,“十年前,你是故意设计……让我去找齐阳的吗?”
这个问题从前我一直避免去想,避免去问,但今天,我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或许潜意识里我自己也清楚,知道了答案,我就能彻底死心了。
盛珉鸥听了我的话,起先好似还没反应过来,微微蹙了蹙眉。
我见他不答,咬牙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故意的?”
他长久盯视我,直起身松开我的肩膀。
“我故意的?”他用缓慢的语调重复着我的话,下一秒忽然俯身用力掐住我的脖子,俊美的面容阴沉地可怕,“是啊,我故意的。”
手掌扼住咽喉,压迫气管,阻绝空气的流通,我抠抓着那只犹如铁钳的手,却无法撼动丝毫。
他掐着我,双唇贴在我耳畔,轻柔道:“一切都是我故意的。你本来也要死,可惜齐阳没用,搭上自己也只让你坐了十年牢。”
我浑身都在不可抑制地颤抖,因为缺氧,也因为他的话。
或许这样死了也好……
脑海里突然生出消极的念头,我逐渐停止挣扎,任由意识一点点被黑暗袭卷。
“怎么,想死?”盛珉鸥的语气带着轻蔑的笑意,掐着我的力道松懈下来,“要死死远一些,别脏了我的地方。”
空气瞬间涌进肺腑,我呛咳着,本能地大口大口呼吸起来,眼角都咳出泪花。
盛珉鸥好似没事人一般站起身,理了理歪斜的衣襟,拍去身上浮灰,再抄了把散落的刘海,将自己尽可能打理得人模人样。
我捂着喉咙想要起身,却因为没有力气,只能侧伏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
咳嗽声中,皮鞋踏在地砖上生出的脚步声稳稳往安全门方向而去。
“陆枫,你不仅贱,还窝囊。”
安全门开了又关,呼吸渐渐平复,四周恢复一片寂静。
我盯着眼前砖缝,缓缓低下头,将滚烫的额头抵在上面。
“陆枫,你贱透了……”嗓音喑哑,我趴伏在那里,拳头无处发泄地砸着地面。唯有通过这样自虐的方式,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至失去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半小时。我从地上踉跄着站起,手背骨节处已淤紫一片,只是垂在身侧都在轻轻颤抖。
我没有坐电梯,而是如同行尸走肉般从安全通道一步步走下楼,再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了家。
一进家门,连衣服都来不及脱,我便一头倒到了床上。
浑身无一处不痛,无一处不冷,如果就此死在这张床上,死在这个家中,也算不错的结局吧。
眼皮沉重无比,思绪无法集中,我闭上眼,任由自己陷入黑暗。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眼前是我爸惨死的模样,一会儿又梦到盛珉鸥床上的那只猫。
两段记忆交叠在一起,让梦中的世界都充满残忍的血色。
我爸是在下班回家路上出的车祸,当时我妈久等他不回来,已准备出门去寻,正穿外套,医院的电话就来了——一辆集卡没有看到我爸,直接从他身上辗了过去。
当我妈惊慌失措地带我们赶到医院时,医生直言我爸已经快不行了,要我们见他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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