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东西到都到了,就跟“来都来了”一样,还能怎样呢?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盛珉鸥在确定我赶不走后,似乎也放弃了抵抗,改换策略,再次将我彻底无视。能不交流就不交流,能不对视就不对视,能自己站起来的,就绝对不要我扶。
我们似乎进入了一个古怪的循环——恶性争执;彼此冷战;我主动求和,他断然拒绝;我死皮赖脸,他选择无视。
他无视我拿我毫无办法的这段时期,可算是循环中最平和无害的环节。
而如今这一循环俨然到了最后,只不知道,下一个“争执”在什么时候开始。
我见他不跟我说话,倒是把粥和夹给他的蛋都吃了,便也不去讨嫌。
用完早饭,我主动将碗洗了,走出厨房,发现盛珉鸥已经穿好西装在门口换鞋了。
他换好了左脚的,右脚却因为打了固定绷带的原因迟迟塞不进鞋里。
我叹了口气,向他走去。
“你别硬来,没听医生说休养不好很容易以后经常扭伤吗?”我单膝跪到他面前,拍拍他右小腿,示意他抬脚,“高抬贵足。”
半天没动静,我仰起脸看他,正与他低垂的黑眸对视。
我笑了笑,手指沿着小腿外侧攀爬而上,划过膝盖,往大腿而去。
嘴里颇为无赖道:“你不抬,我可要一直摸下去了。”
此情此景,除了暂且屈服,没有别的选择。盛珉鸥是个十分识时务的人,在没有第二种选择的情况下,从不做无谓挣扎。所以只是思索片刻,他便缓缓抬起了那只受伤的脚。
一手捧住他的脚,另一手拿着鞋小心替他穿上。还好这双鞋是小羊皮的,十分柔软,没多费什么功夫便套了进去。
“紧吗?”我松开他的脚,让他试着落地。
他踩了两下,感受片刻,终于对我说了一句话:“可以。”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过去架住他胳膊。
“走,送你去上班。”
当铺那里,我已经跟魏狮请了一礼拜的假来照顾暂时残废的盛珉鸥,魏狮大方的批了我半个月,还说可以再加,不用跟他不好意思。
他也是想太多,盛珉鸥大半夜去捞他,还崴了一只脚,我怎么可能跟他客气。
“你会开车?”盛珉鸥见我十分自然地拿了玄关处的车钥匙,不由簇起眉发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疑问句。
“我会啊。”刚出狱那会儿,魏狮让我去学鉴定,又说反正都要学,让我顺便把车也一起学了。
学车对我来说并不难,就是拿到驾照后,因为我自己没车,也就从来没开过。
但车嘛,还不是大同小异。盛珉鸥的跑车和教练那破桑塔纳,能有多大区别?
银色跑车的左后视镜发出一声惨叫,被停车位旁的立柱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扇得头都偏了过去。
操,区别有点大!
不用下车看我都知道,后面的漆一定被蹭掉了。
身旁传来盛珉鸥还算淡定的询问:“你真的会开吗?”
我降下车窗,将后视镜的“头”又掰回去,冲他尴尬一笑:“真的会开。放心,我有驾照,就是你这车太高级了,我要适应适应。”
缓慢地一路维持四十码的车速,任后车如何闪灯按喇叭我都岿然不动,直到发现连电瓶车都超到我前面去的时候,才勉为其难加了五码。
盛珉鸥在车里接了两个电话,都是问他什么时候到的,似乎有个相当重要的会在等他。
他回答了对方预计的时间,只说路上有些堵,却从来不催促我开快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也怕我一个油门将他直接送进住院部。
好不容易到他公司楼下,我大概花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
锦上事务所的员工对于老板瘸着腿来上班这件事报以十二万分的注目,但可能盛珉鸥平时积威甚重,除了吴伊竟然没一个人敢上前关心。
“老师,你这是怎么了?”他惊诧地打量着被我搀扶着的盛珉鸥,“骨折了?”
“不小心扭到而已。”盛珉鸥没跟他多做解释,“告诉大家我到了,开会吧。”
吴伊点点头,应声离去。
盛珉鸥让我将他扶到了会议室,我见会议室角落有两张椅子,便挑了一张坐下。要是换平常,盛珉鸥肯定会让我滚,但现在他情况特殊,我们彼此又处在一个“我死皮赖脸,他选择无视”的阶段,也就对我放任自流,没有让我离开。
会议室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坐满大半个会议桌。每个人入座前都要看一眼我,对我充满好奇。
我有时会对他们回以微笑,回累了就低头玩手机,假装感觉不到投到身上的那些目光。
盛珉鸥的会一开就是三个小时,连午饭都是前台进来送的餐。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也有份。
玩了三小时游戏后,我的手机烫到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并且电量即将告捷。
我只好收起手机,托着下巴开始给自己找事做,看看桌子看看椅子,又看看天花板,最后视线粘上盛珉鸥。
这一粘就再也移不开。
他支着一只手,无意识地捻动手指,另一只手不时根据会上发言在笔下资料上圈画重点,当遇到有不解的地方,会稍稍抬起手指示意,这样,对方就会迅速停下讲话,等他发问。
他的姿态或许随意,但总是能直击重点,有时候甚至会将对方问得哑口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