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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啧一声,回头看到盛珉鸥,像是刚发现我们的到来,嘴里哎呀呀的叫唤着,带着浮夸的热情,上前与盛珉鸥握手。
    “小盛啊,你可算来了。”
    盛珉鸥与他握了握手:“蔡先生,您好。”
    蔡先生只在最初看到我时顺嘴问了句我是哪位,在盛珉鸥告诉他我只是他的助理,便失去兴趣不再关注我。我也谨遵盛珉鸥吩咐,乖乖站到角落同包厢服务员一起当壁花。
    这个蔡先生,的确难缠。客气很客气,大方也挺大方,但上来就满嘴国际形势、莎翁尼采,今天拍了什么画,明天要去哪儿吃饭,天南海北就是不聊正事。
    盛珉鸥几次想把话题引入正轨,都被他三言两语揭过。开了一瓶威士忌不够,又开了瓶据说自家酒庄年份很好的红酒,说话绕来绕去,就是绕过主题。
    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盛珉鸥眼看脸上惯常戴着的精英假面都要挂不住,虽然仍在笑,但眼神一点点冷下来,笑不入眼,显得分外敷衍。
    但这是我的视角,蔡先生毫无所觉,仍旧在那高谈阔论,还邀请盛珉鸥上去挥两杆。
    盛珉鸥一个瘸子,玩什么体育竞技?蔡先生如果不是故意整盛珉鸥,那就真的是个没眼色又自我到极致的人。
    这种人,不让他满意就没有合作的可能,怪不得盛珉鸥如此谨慎,恐怕这已不是他们第一次交锋。
    蔡先生一番盛情,连位子都让开了,盛珉鸥再坐下去难免气氛要凉。
    我正寻思着他该怎么处理,就听到自己的名字。
    “陆枫,”他站起身,几步走到高尔夫毯前,将手杖递向我的位置,“替我拿好。”
    我忙走过去接住了,见他微笑着握住蔡先生递过来的球杆,从他那若无其事的皮相下竟然看出了一丝阴冷的暴戾之气。
    此情此景,我有点怕他下一瞬挥起球杆把蔡先生脑袋打爆,不自觉向前一步。
    盛珉鸥斜斜看过来,摄人的目光霎时将我定在原地,再不敢上前。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上身微微伏低,确认球杆与球的位置,再轻巧而不失力量地挥下球杆。“嗒”地一声,高尔夫球贴着草坪平滑顺畅地落入球洞内,盛珉鸥完成了一次精准的推杆。
    如此举重若轻,是高手了。
    “……”蔡先生没想到盛珉鸥这么厉害,半张着嘴有些愣怔。
    “没什么意思。”盛珉鸥毫不在意地将球杆往地上一丢,从我手中重新取回自己的手杖,接着对蔡先生道,“蔡先生如果感兴趣,我们下次可以约一场高尔夫球。”
    “啊……好。”
    蔡先生不知是不是被盛珉鸥的气势震到了,之后终于好好与盛珉鸥坐下来谈了两句正事,表示尽快会催促公司法务审完合同,十分期待与锦上事务所的合作云云。
    盛珉鸥喝了不少酒,结束后人虽清醒,脚步却有些浮,这时就需要我扶着他了。恐怕这也是他让我跟来的主要原因。
    回到车上一身酒气,已是午夜十二点。
    盛珉鸥脱去外套,松了领带,解开衬衫最上边两颗纽扣,随后便不再动作,闭目养神起来。
    一小时后,我将车停到他公寓楼下面,见他没动静,只好出声唤他。
    他缓缓睁开眼,蹙眉打量四周,发现是到家了,直起身去开门,结果开了几次没成功。
    我看他这样不行,怕是自己无法上楼,便下车绕到他那边,替他开了车门,将手递过去。
    他看了我的手半晌,没吱声,一把握住了。约法三章,说到底也不过是对我单方面的约束。
    “好了,你可以走了。”一进大门,他飞快松开我的手,开始赶人。
    我将门关上,不过没出去。
    “我给你做点醒酒汤再走。”
    才走两步,盛珉鸥将手杖抬起,横在我前方,挡住我的去路。
    “我再说一遍,你可以走了。”他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根根突起,显出分明的轮廓,不知是酒精的关系还是其它,杖身轻微颤动着,有些不稳。
    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警告,潜台词满含危险意味,憋着气只好转身离去。
    刚到门口握住门把,就听身后一声手杖落地的轻响,接着是盛珉鸥的闷哼。
    我忍不住回头,发现他该是弯腰拿东西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失去平衡摔倒了,此时屈着一条腿,双手后撑坐在地毯上,正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不争气的右脚。
    “哥!”我吓了一跳,忙过去查看,“你有没有摔到?”
    我去扶他,不可避免地要碰触他的身体,刚碰上便被他反应剧烈地一把挥开。
    我一个不查坐到地上,呆了呆,也有点恼火。但随后抬头看他时,错愕发现他双眸紧闭,眉心蹙起,像是极力忍耐什么的样子。再看他撑在身侧的左手手心,正抓着一条暗红的缠手带,刚刚似乎就是为了拿起它才不慎跌倒。
    我恍然明白过来,他都这样了竟然还想打拳。
    “盛珉鸥,你多久没发泄了?”我盯着那条被地毯衬得颜色越发艳丽的缠手带道。
    盛珉鸥呼吸一轻,睁开眼看我。
    “一……”他当然不会回答我,冷冰冰的数字,分不清代表警示,还是他的耐心。
    任他数到“二”,我自岿然不动。他手边就是鹿角手杖,我怀疑我要是再不走,今晚被打爆头的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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