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融赶紧去漱了漱口,盛上一碗皮蛋瘦肉粥,夹起一块鸡蛋灌饼开始吃。
桌上的早餐有中式和西式的,长辈们早早就已经吃完离席,只剩下他们两个小辈。
说来倒是奇怪,长辈们都喜欢西式的,反而是这俩年纪最小的,钟爱中式的豆浆油条包子馅儿饼。大早上让他们吃甜了吧唧的面包燕麦,那还真是不习惯。
左融环视餐桌一圈,其他人的杯子都满满当当。很显然,除了姥姥再没有别人动过那个邪恶的果蔬汁。他看着自己的杯子,越看越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这个暑假打算做点什么啊?”左乐突然开口发问。
“嗯,高一的时候你不是跟我说过吗,让我把笔记留下高考完了卖出去。我就直接做了个电子版的,汇总成了三本书。过一阵儿打算去和印刷厂接触一下,印出来卖给学弟学妹们。
还有一些叔叔阿姨们联系我爸妈,想让我给他们的孩子做家教,我觉得也可以考虑。
总之先忙一阵儿,赚点儿钱,然后去旅个游吧。”
“唔,挺好的。”左乐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出意外的话你大学就去北京了吧?我过两天就回去了,你要是想的话,我在公司帮你找个岗位实习也行。”
毕业以后左乐就去了北京,在那边认识不少人,跟她去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左融并没有考虑就直接拒绝了,“不了,在家陪陪爸妈吧,工作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但以后见爸妈的机会可就越来越少了。”
“嗯,也好。北京啊,哪儿都好,但那不是家。”左乐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三天后,左乐回了北京,走之前还帮忙联系好了印刷厂。
左融送她去机场,在登机之前,左乐把摩托车钥匙丢给他,“拿去开着玩吧,等你成年了送你台好的!”说完抛了一个飞吻去过安检了。
在他六年级的时候,老爸破产了,从那以后一家三口就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还是和很多达官权贵熟识,但这样随随便便就把十万块的东西送人,除了左乐还真没别人能做出来。
左融回到家的时候,那辆红色的杜卡迪已经放在了他们家车库里,他迫不及待地开出去兜了一圈。
他家和左乐家在同一片别墅区,处于市郊的位置,空气良好车辆稀少,在这里无证驾驶也不担心出事故或者遇到交警。
当裹挟着水汽的热风当头兜上来的时候,左融觉得自己藏在头盔里的脑袋要融化了。大脑可能从豆腐脑形态变成了豆浆状,晃一晃还能听个响。但他依然乐在其中,因为这让他感到自己和左乐期待的样子更近了一点。
很多人小时候都会崇拜父亲,长大了就喜欢明星,有些阳春白雪一点的可能会喜欢科学家艺术家,但左融从小就只崇拜左乐。
明明是一个只大他六岁的表姐,但在他眼里,左乐就是一座遥不可及的高峰,不管自己多么努力都不会比她好,她就是神明,是人类的理想主义具现化。
她活得潇洒通透,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左融相信她会一辈子自由快乐,爱想爱的人,做想做的事。
但是现在,她真的快乐吗?
左融摇摇脑袋,把这些想法赶出去,大概是热得脑子不清醒了,又开始胡思乱想。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办法改变,自己只能更加努力,做一个左乐那样的人。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并不伟大的志向。
回家放下摩托车,左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班群里的信息已经99+了,他没有点开看,觉得聒噪。
仿佛是早就猜到他不会看群,班长特地私聊发了一条信息,通知明天晚上同学聚会的事情,并极力邀请他一定要来。
左融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一群人在一起待了三年,相看两厌,却刚分开几天就要聚在一起,再过几年真正需要叙叙旧的时候倒是说什么都凑不齐了。
人啊,很奇怪,喜欢凑热闹,学不会独处。左融一直觉得,这是人类身上一个很不好的品质。
但他还是决定赴约,这群人能凑得这么齐,大概这辈子是最后一次了,很多人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左融对同学倒没什么感情,只是有些感慨,于是回复了班长一个“OK”。
聚会的地点选在了市中心的一家老牌五星级酒店,以前他没少跟家长出入这种场所。大概是小时候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贵气,哪怕是穿着T恤牛仔裤,照样有门童殷勤地凑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带他去了包间。
左融的班级是学校的理科实验班,人比较少,加上老师也只凑了两张20人的大桌。路上堵了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发现老师们都已经到齐了,班主任身边空了一个位子,显然是特地留下来的。他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好,心中警铃大作。
还没等他溜到另一桌,老师们就眼尖地发现了这个宝贝疙瘩,招呼他坐过去。左融无法,又换上了那张标准的微笑营业脸坐了过去,简直就像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老师们可能会喜欢那种活泼调皮的孩子,但本质上他们都是成绩至上主义者。毕竟这些孩子们的分儿关系着他们的奖金,要是培养出个全校第一名,以后接家教私活儿的时候说出去都好听。
所以虽然左融并不热衷于参加班级活动,平时也像个透明人,但老师们还是把他当亲儿子。不,比亲儿子还亲,能带来金钱收益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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