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扬州炒饭店,刘头他媳妇还搓着围裙和陈同笑呢,说他们住着那间老院子特别好,准备明年搬花钵种点辣椒和大葱,刘头还想养两只鹦鹉,只等开春暖和起来。
陈同笑说“你们想住多久住多久”,他们现在没在这边吃早饭,月结的账单取消了,现在都是按次该付多少付多少,陈同的一句话让刘头媳妇高兴得不行,愣是没要他们这一餐的饭钱。
金毛着急也不说话,只拉着陈同的袖子拽了拽他,陈同明白过来,和刘头媳妇笑了两句,三个人便急急往石板广场去。
一个个老年活动室紧紧挨着,在冬天里抱团取暖,空调房被军绿色棉帘遮掩得实实的,顶上有两三扇通风窗。
老城区没人管那些老烟枪,棋牌室里烟熏火燎的,空调嗡嗡吹气,没多热乎,热气都是人身上的牌气,混着纸牌生锈般的墨味和三块钱一包的大前门香烟味道。
苏青一进门就捏了捏鼻子,站在陈同后面,看着向来爱洁的陈同出入习惯毫无所觉的模样,又悄悄地把手放下了。
数钱的棋牌室老板坐在柜台里给人换筹码,桌前一张方方的土红色硬币槽,正好十个放一组。
老板坐在那点钱,旁边一个梳羊角辫的奶味小姑娘,手上扣着防走丢神器,牵在老板手里。
他们三个一进门,老板头也不抬地说:“来晚了桌满啦,有老牌友吗,只能看别人打喽。”
来的人没说话,老板一抬头,正对上陈同的一张笑脸。
老板脸色立刻臭了,又赶忙堆起笑来:“这不是陈家伢崽子吗,你来做什么,找你妈?她不在,早就不来了。”
陈同脸上的笑淡了淡,立马说:“我找她做什么,我是来找刘玫兰的,她在吗?”
“啊啊,在,刚点了外卖来,这会儿在后面小房间里呢,”老板笑得自在了点,“好久没见郭凯这小子了,他没去他爸家?”
陈同只道了声谢,也不和老板八卦,得了消息就往后走。
金毛苏青跟着他拐到后面小房间,刘玫兰他们都见过,那是个挺会打扮的女人。
在这片老城里会打扮的女人大多是五六年前的穿衣风格,有种永远跟不上时代的感觉。刘玫兰倒是挺新潮,穿得洋气,一眼看过去就不一样。
只是她一边吃饭一边打牌,餐盒就放在牌桌上,十分地不讲究。
这里的牌桌,自动麻将机上的绿绒桌面都被磨平了,扑克牌桌更是保持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方桌风格,木头桌上浆皮一钉,年纪比他们几个都大。
陈同走过去叫了一声“刘阿姨”,刘玫兰刚打完一盘呢,正在算钱,剩下半碗盖浇饭不要了,塑料袋子兜了往旁边一放,看见陈同十分惊喜:“小陈?你怎么来啦?”
她又看见了旁边的金毛,也认得:“哎,你们都是来找我们家凯凯的呀?他去他爸那边了。没事,在他爷爷奶奶家还能有事吗?昨天晚上还和我打电话了呢,哎呀,他有你们这些朋友可真好,都记挂着他呢。”
刘玫兰笑起来,又看了看陈同:“哎呀,你长高了吧!是不是长高了!肯定长高了!我都好久没见你们了,郭凯也真是,这么久了都没叫你们来家里玩,下次阿姨做饭给你们吃啊!”
刘玫兰也只是这么说,她做饭的手艺并不好。
她数着砝码笑得开怀,陈同和金毛对视一眼,陈同说:“阿姨,我们想和郭凯打个电话,可他的手机关机了,您能联系上他吗?我们寒假还有小组作业要和老师汇报呢,锅盖不在苏河也要参与,要和老师视频的。”
刘玫兰向来不管锅盖学习上的事,闻言一愣:“啊?要和老师视频啊?什么时候?”
陈同这话是假的,只是搬出老师的身份来和家长好说话。
陈同:“最晚就在明天了,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着急来找他。”
“噢!”刘玫兰一边答应,一边牌搭子洗了牌在催她:“快点摸牌,你做庄!”
刘玫兰把手机翻出个电话来给他们:“打这个号码,郭凯他爸的电话,哎呀,他这个小子,肯定又是没带充电线了,丢三落四的,真让人头疼!”
“谢谢阿姨。”陈同笑了笑,并不理会刘玫兰的说辞,充电线还怕缺一根吗,他爷爷奶奶家没有,买一根也花不了几个钱,刘玫兰就是要打牌,没心思应付他们。
棋牌室里吵闹,苏青小声说:“要不我们出去打电话?”
陈同摇了摇头,还开了个免提。
电话那边接通了,男人的声音问:“喂?找谁?”
陈同礼貌道:“叔叔好,我们是郭凯的同学,寒假要做一个小组作业,要和老师视频,但是我们现在联系不上他了,他现在在家吗?能把电话给他一下吗?”
“这……”那边男人犹豫了一下,“他不在家,和他表哥出去玩去了,还没回来,你们晚上再打吧。”
陈同开的免提,刘玫兰听着呢,闻言就把陈同的手机一拿放在牌桌边,一边出牌一边凑近了手机道:“胡说,你儿子能和你姐的小孩玩到一块去?就那个天天打游戏,偷偷拿你姐的银行卡给小网红投了几千块的那个表哥?他们能玩到一块去我把我名字倒着写!欺负小孩儿不知道事呢,臭不要脸的东西,撒谎!”
那边男人听见刘玫兰的声音,顿时讷讷起来:“你、你也在旁边啊……郭凯是真的还在外面,没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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