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举着手机在打电话:“啊,吃了,封老师请的——我们说要AA来着,老师没让——到家了,老师送我们回来的。”
那头宋娴说了句什么,陈同看一眼苏青:“对,我和苏青,一起回来的,老师送他去才子家园不顺路,然后我们就说干脆到小登科这边来……”
陈同撒了个谎,似乎被宋娴拆穿,他急急红着脸解释:“没有——阿姨——别笑话我了,我不会的,最近学习累着呢!”
“欸,不用煲鸡汤,其实也还好,都累习惯了,反正最后一年了,”陈同扣着手机,“入围了,今年还不知道在哪举办数学冬令营,到时候老师会带我们去。全省九个,我排第七,比较幸运。国家队?国家队不敢想,能考个国一国二就可以了吧。”
“苏青?”陈同又看了苏青一眼,“他当然厉害,第一呢,想不去都不行。”
苏青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脑袋歪枕着胳膊,看着陈同。
小登科这边租的房子沙发不大,苏青腿长脚长地一坐便显得狭窄了,陈同和宋娴又聊了几句家常,才挂了电话,看着苏青的姿势抽毛巾准备去洗澡,一边问:“你今天不回去吗?”
苏青不说话,只看着他,陈同被他看得站不住,往浴室逃跑,一面说:“你不回去还撒谎,你的书包哪在我这放着,你就塞抽屉里没往回带!”
苏青笑了两笑,摁开电视机挑了部电影,陈同草草冲了澡,出来看了眼屏幕,又是什么鬼片儿,他心头发毛,往书房里走,背后一声鬼叫,书房里灯没开,他没敢往里去。
陈同想了想折回来,缩起长腿往苏青身上一躺,枕着他的腿,面朝他肚子玩手机。
苏青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始算旧账:“吃饭的时候牵个手都不让。”
“你也不看看旁边什么人,老师都在桌上呢,牵什么手?”
苏青牵起陈同的手,陈同把他的手一抓,捂在自己耳朵上,挡住恐怖片里惊魂的BGM。
苏青捏捏他的耳朵,把电视关了,屏幕一黑,客厅也暗了下去,陈同听见苏青的呼吸声,忽然觉得奇妙,苏青每次想亲他时候的呼吸声他都已经熟悉。
陈同攀起来和他接吻,脑袋里紧绷的神经舒缓,像是毒药把他麻痹,又像是吻了一个幻境,让他沉湎其中,唇舌柔软相抵,在吮吻里微微发麻。
少年人情动太容易,一点氛围,一点轻松,一个吻就够了。
可他们谁也没想那些旖旎,在克制和压抑里沉默。
其他伙伴还要在其他城市上学,他们的训练营没能再相聚,从线下授课变成网络教学,每天课堂上的学习任务要在晚自习结束前做完,夜里的时间全部交给封湫,由他讲题解题,一夜又一夜。
唯一可以休息的星期天也被剥夺,成为他们训练营的集合时间,把问题汇总分析,再一一解决。
时间太少了,如果人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不上厕所不睡觉就好了,这样他或许才能和苏青挤出时间来接吻,除了接吻都没法做点其他的什么,没那个精力。
苏青都套上了黑眼圈,往常的温和面具没有精气神再维持,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了竞赛上。况且他比陈同更依赖他们之间的“接触”,那种欲得不满的感觉让他板起脸,变出一副不近人情的、要陈同哄的样子来,可惜同哥根本没精力注意到这一点。
在他们找到温存的机会之前,火车票已经定好,去往北京的列车起行,数学竞赛冬令营拉开帷幕,又错过了互诉衷肠的时机。
冬令营为期五天,前三天由高校老师教授们授课,后两天考试。
状态和他们搞十校联合夏令营的时候差不多,只是时间短,氛围也更紧张。
大部分学生是由家长陪同的,像是梁园园的妈妈,一位非常体贴温柔的女性,不仅跟着儿子来打包他的衣食住行,还给他们一行人带了不少零食,叮嘱他们穿衣保暖。
其他几位伙伴或多或少也有家人陪伴,苏青必然是没有的,他私下里的性格更像是一匹孤狼,宋娴原本要跟着陈同来,被陈同拒绝了两三次之后便也不再提及。
陈正业又出差了,陈同躺在床上架着脚,宋娴肯定是要接送恬恬的,他不想给宋娴带来麻烦。
他很紧张。
两天的考试非常短暂,总共六道题,每天考三道,每道21分,每天的考试时间是四个半小时。
四个半小时解三道题,对于高中数学来说,哪怕是考四道高考压轴题,这个考试时间都绰绰有余,但很可惜,全国赛的考试标准和高考的标准必然是不一样的,难度跃升不止一个层级。
省里竞赛的时候还会考一波高考大纲里的内容,用来测试高中生学业水平,国赛里就根本没有这个项目——它默认你是高级中学里的佼佼者,它要测试的是你能否有资格站上世界的舞台。
今年十一月的CMO是在为明年七月份的IMO做准备,那是一场盛大的国际赛事,参与其中的学生肩上扛着的是国家荣耀。
都说少年人敢想敢做,但陈同多少还有点“自己曾是井底蛙”的自卑感,国家国际这样的字眼对于他这个平民学生来说,好像太远了。
考完了,陈同收拾行囊,他没带多少书,太重,翻到破旧的那本《几何瑰宝》也不过是一个半月前刚买的,成绩没这么快出来,公示时间在二十号,还有几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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