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丫头,竟然真的敢一人上路!
薛楚玉也是无奈,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夕阳西下,哪里敢放任团儿一人在官道上行走?
既然团儿这么倔强,他只能拉下了男儿的面子,纵马扬鞭追了过去。眼见前方官道上的团儿,就这么俯身一揽,将她揽进了怀里,抱上了马背。
团儿只不过是在和薛楚玉赌气,又不是真的胆大包天,一人走在官道也是害怕啊!
既然薛楚玉愿意主动服软,她也就顺势下了台阶。虽然两人搂在一起甚是亲热,但总比她一人坐马背上来得舒服。
在相隔五里的官道上,杨耀、上官婉儿也同骑而行。
这一路上,两人已有两刻钟没说话儿。
上官婉儿直接采取了三不原则,不抗拒,不说话,不接受。
杨耀一直憋着不说话,他满腔的怒火还没处发泄。一个昭仪胆敢擅自私自出宫,大唐虽然女风开放,但还是封建社会也,和朕玩女权那一套?朕的脸面还要不要?宫规还要不要?是不是宠得你太过头了,忘了朕是皇帝了?
这一次必须给她一个深刻的打击!当然,打击上官婉儿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彻底毁了李贤高大上的形象,令她看一看,她的偶像是个什么鸟样的人。
杨耀冷冷的道,“昭仪,你认为不写这份诏书,事后废太子会感激你?”
上官婉儿怔了怔,反驳道,“圣上这才当了几日真正的皇帝,就想着兄弟相残。圣上的目标不该是太后?”
哥的计划里,虎妈要打击,废太子更要打击,不分彼此!
杨耀冷笑了一下道,“昭仪,你是废太子什么人,他的父母,还是夫人?”
上官婉儿为之语塞,摇了摇头道,“不是。”
杨耀继续问道,“废太子被囚禁之前,给了你替他做主的权力?”
上官婉儿的花容也黯淡了下来,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没。”
杨耀冷笑道,“那,昭仪,你有什么权力擅自替废太子做了选择?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认为废太子不想去扬州,朕与你的看法完全不同,废太子必然会欣然去扬州!”
上官婉儿拒绝的态度仍是相当的坚决,“圣上,臣比你更了解李贤,他不会谋反!”
杨耀缓缓的道,“昭仪,你真的这么了解废太子?朕容许你写一封书信给废太子,向废太子阐明给他的两个选择。其一,来长安投靠朕;其二,去扬州,汇合李敬业谋反。”
“若废太子真的来了长安,朕就饶了他一命,封他当一个逍遥王爷,平平安安度过余生。若废太子去了扬州,就是甘心当乱臣贼子,当以国法论处!”
杨耀的承诺看似轻描淡写,但却是分量十足的。历史上,新皇帝登基之后,前废太子能活命的是凤毛麟角。杨耀愿饶了李贤的性命,已是天大的恩赐,更是冒了巨大的政治风险。
当然,她却不知杨耀完成任务就要拍拍屁股走人的,有没有政治风险,关他鸟事?!
上官婉儿轻咬着樱唇,双眸闪动着异彩涟涟,“圣上真的愿意给李贤两个选择?!”
愚蠢!上官婉儿自以为很了解李贤,其实了解个毛。李贤若是安于当个逍遥王爷的人,就不会明知不是虎妈的亲生儿子,还敢坐上太子之位。纵然当了太子也不至于去和虎妈硬碰硬,该学着弟弟李旦一样,乖乖听话受教。
杨耀有十成的把握,李贤必然会去扬州谋反。至于给他两个选择,根本不是选择题,而是必答题。也只有上官婉儿被李贤蒙蔽了理智,才会认为这是一道选择题。
杨耀缓缓的道,“朕想与太后、废太子赌一把,看一看谁才是真命天子!”
“好,臣愿意写这封书信!”
上官婉儿如水的双眸落在远方的夕阳上,心绪如潮,这一场母子,兄弟间的权力争斗,到底会是什么结局呢?!
洛阳皇宫
西内苑
武则天身着便服,面色凝重的审阅着一叠厚厚的奏折。这一叠奏折的内容只有一个,全是来自各方的汇报,关于皇帝杨耀在关中的所作所为。
如何在关中收买人心;如何招揽薛家兄弟;如何借狩猎大会夺取了兵权;如何组建了亲军龙武军;如何平定了金吾卫的叛乱;如何抓捕了金吾卫的名门子弟,逼迫关中名门就范,全都一五一十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更有甚者,杨耀还专门往洛阳的皇宫,还有政事堂送来了通告天下的诏书,公开宣告武三思谋反,诏令全天下通缉武三思这个反贼。皇帝公开了武三思的罪名,更悬赏通缉武三思,就是在打她这个太后的脸啊!谋反是要诛九族的,武三思若是谋反该杀,她这个太后不也在连坐的范围?
“显儿,你的翅膀硬了,想飞了啊!”
面对杨耀公然的挑衅,武则天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了,将奏折放在了龙案上,冲侍奉的宫女道,“将武三思带来见朕。”
此时距离金吾卫弑君谋反被平定,已过去了两个月。武三思虽然逃出了长安,却担心被龙武军追击,不敢沿着官道逃命,更不敢经过薛顗驻守的潼关。一行人只能往北渡过渭水,从太行山的山路绕了一大圈,再南下返回洛阳。这一路下来,时间也耽搁了两个月,但所幸平安无事的抵达了洛阳。
两日前,武三思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了洛阳城,却不敢擅自去皇宫面见太后,而是偷偷去见了武承嗣,再由武承嗣通报了太后。
武则天这些日子正在气头上,因为在皇帝离开洛阳的这些日子,她为了解决权臣裴炎,不仅在朝堂之上大肆的安排周兴、索元礼这些酷吏担任刑狱要职,清除异己;收买朝堂大臣的人心;更是在程务挺的禁军中不断安插眼线。本来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只要时机成熟,便可以收网捉了裴炎这条大鱼。
但皇帝指认武三思弑君谋反的诏书一到洛阳,算是彻底打乱了武则天的部署。处于劣势的裴炎终于找到了站在道义制高点向太后开火的理由,纠集了一大帮朝臣,开始弹劾以武承嗣为首的武氏子弟。甚至,还有几个折子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太后,要太后必须对弑君行为给出合理的解释。
之前本来已被收买站队的官员,程务挺军营的中层军官们突然见到皇帝竟然和太后干了起来,而且皇帝在关中搞得有声有色,再非之前裴炎一人在洛阳孤军奋战。
虽然洛阳是太后的地盘,但皇帝加上权臣的势力,还有富饶的关中、蜀中作为后盾,足以令他们在这个微妙的关头,再次选择了保持中立,又纷纷开始对太后的拉拢推诿起来。
武则天得到了武三思安然回到洛阳的消息,对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立刻将他交出来,三司会审后直接剐了,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但在这个关键时候,交出武三思就是示弱,裴炎完全可以顺着武三思这条小鱼,直接咬到武则天这条大鱼。说到底,大家都是信武的,武三思谋反,武则天能脱得了干系?武则天有没有真的参与弑君,并不重要。只要裴炎咬死武则天参与了弑君,那就足够武则天头疼的。
武则天唯一脱身的法子,就是死保武三思,撇清武三思与弑君谋反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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