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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婚前恐惧
    在利益和亲情互相碰撞的时候,两家的父母都各有盘算,虽然表面上都风平浪静的,但双方较起真来,也算是佛高一尺,道高一丈啊!孙晓红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对立情绪,竟然毫无人性地将自己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只能一个人偷偷地在背地里抹眼泪。
    听到妈妈不让她住在西院时,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落了下来。她背着包,木然地走出胡同,她的眼泪不停地在告诫自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应该羞于谈钱的问题。她在寒冷的街头徘徊了很长时间,最后把脚步停留在胡同深处的一家很不显眼的小成衣店门口。
    她站在门口,望着黑漆的大门,足足盯了几分钟,才把僵硬的手指抬了起来,轻轻地敲了几下。指背敲打在挂着冰霜的门扇上,碰得手指生疼。她赶紧把手又缩了回来,插在袖管里,见院子里面没有动静,她就在门口焦急地等了起来。
    很快,一个年轻的女人,微笑着从房门里面走了出来,她小心地推开院门,见门外有人前来送活儿,连忙把她迎进院子:“是来做衣服的吧?快点儿进来吧!”孙晓红进院后,她回身又把两扇铁门严严实实地插上了门栓。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过长长的院脖。
    “嗯,我来这里想做条裤子,等结婚那天穿。你看师傅能不能偷偷空,帮我先赶出来?”孙晓红点了点头。她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进了一间房子,然后被领进一个堆满布料的缝纫间。
    “这个还不好说,你看,师傅手里还有点儿活儿没有做完,等他活做完,再研究你这套衣服。你先进屋等一会儿吧,他手快,一会儿就做完了。”女人回头看看她,嘴里不停地唠叨着,孙晓红点点头,没有说话,她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往里面走。
    一进门,孙晓红见师傅正在做活儿,就没有上前去打扰,女主人倒是很健谈,进门以后,她条件反射般的将孙晓红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突然像哥伦布发现新的大陆一样,指着孙晓红咯咯咯笑了起来:“我看你咋这么眼熟呐,好像在哪里见过。哎呀,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姓孙,你家在村里小学的对面住?我们家的小叔子好像跟你是高中的同学呢!”女人一拍手,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似的说着。
    “高中同学?他是谁呀,咱们村里,我好像没有高中的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孙晓红莫名奇妙地说。她先是一怔,随即又莞尔一笑,算是一个礼貌地答复。不过,人家说有这事儿,她又不好反驳,只好侧耳静听她把话说完。
    “没有,没有,咱们村里一共也没几个在外面念书的人,可能是你们在学校里面同年不同班吧!不过,你们确实在一个学校里读过书。”女人嘴角噙着笑意,她的眼神里装满了异常的友好。看得出来,她对孙晓红还蛮有好感的。
    “是啊,我在村里面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以前,我一直在外面念书,除了寒暑假,常年都不回家,村子里面很多人都不认识我。每次出门,走在大街上,村里很多人都误以为我是外村的人呢!现在在学校里面教学,更没有时间在村里着面了,很多人不认识我,也很正常。”孙晓红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手中的布料,轻轻地放在了正在缝纫机旁边做衣服的男人旁边。
    “看你这文文明明的样子,从头倒脚都像是个学生,感觉年龄也没有多大,说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还真不敢相信。现在的人,都保养得好,一茬比一茬年轻。你说你哪像要结婚的人,真是羡慕你们呀!”这有啥不敢相信的,再过一年,自己都二十六,如果再不结婚的话,几乎就是大龄剩女,恐怕上赶子都没人要了。眼前的女人真是太会说话了,她以为孙晓红是后花园的果木石榴(十六)呢。
    她的这句话,听得孙晓红差点儿笑出声来。为了保持自己的良好状态,她还是矜持地朝她笑了笑,又把目光落到自己带来的那块布料上。她还是想师傅快点儿给自己量身订做一套合适的结婚礼服。
    成衣师傅做完了手里的衣服,他拎起来抖了抖,轻轻地把它放在一边。然后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他不苟言笑地拿起孙晓红带来的布料,用手掂量掂量,然后拿起米尺,一边听她俩说话,一边开始慢慢地给她上下身的量尺寸。
    “你是不是在坎下的中学里面教学呢?这坎上坎下的,可真够你折腾的呀?”女人笑眯眯地问她,在她刨根究底的语气里,孙晓红隐隐感到有一些特殊的含义。
    “可不是呗,我已经在那里待了一年多了,你弟弟现在咋样,他在哪里上班呢?”孙晓红突然反问一句,她毫无起伏的声音,竟然莫名其妙地关心起别人的家事来。
    “他高中毕业后,就去当兵了,现在在部队里发展得很好,如果干得好的话,有可能还会提干……”女人津津乐道地说着,她的脸上全是炫耀和骄傲。
    孙晓红见她说得眉飞色舞,心里特别的矛盾,此时此刻,她将任浩轩和这个未曾谋面的同学来比较的话,觉得也没什么毛病,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于是,她狠了狠心,让自己的脑子,尽量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脸转向师傅,随口说道:
    “师傅,我下周结婚,你看,这套衣服今天能不能帮我做出来?”孙晓红像个木偶一样,把两臂伸直,站在那里,两眼目视着前方,嘴里小声地说着。
    等师傅给她量完了尺寸,拿起一把剪刀,就开始剪布料。师傅见她心急的样子,皱着眉头说着:
    “这活儿可是慢活儿,做倒是能做出来,就是怕熨不出来。像这样的小礼服,都是细致活儿,穿起来也很体面,一点儿都不能着急。现在开始做,也得等到天黑的时候,才能来取。我尽量帮你往前赶,要是今天做不出来,那就明天早上过来取。”师傅慢悠悠地说完,就把裁好的件子,放到了码边机上,开始码边。
    “你就别让她着急了,要是今天能做出来,就别等到明天早晨了!”女人到是热心肠,她盯着孙晓红看了一会儿,见她眼角有些红肿,似乎知道她有心事,嘴唇逐渐扬起了一抹大力支持的弧度。
    “行,那我就尽力去做。你要是还有别的事儿,你就先去忙,等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来取,我差不多就能做好,要是做不完的话,你再等会儿!”看样子,师傅心里也没底,做这样着急的装新活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要不是看在孙晓红是他弟弟的同学,今天这活儿他一定不接了。
    “那我就不在这里等了。师傅,这套衣服,我就谢谢你了!”孙晓红走出成衣店的时候,看看天色还早,就顺脚来到一家发廊里面坐了下来。
    “美女,你想烫个什么样的发型?”见店里有人进门,发廊的小老板连忙走过来问道。
    “我想盘个新娘的发型,可是,我的头发太薄了,感觉做起来也不能好看,还是给我随便做个好看的发型就行!”孙晓红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瞧瞧,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研究发型的问题。她想尽快弄完头发之后,去四婶家一趟,把住的地方安顿下来。不然结婚以后,妈妈不让回家去住,自己还不得睡大街呀!
    发廊的小老板,快步走到近前,他用手捋了捋她头上的发丝,觉得发质太软,就建议她烫个新潮的发型。孙晓红没有挑剔,她的心还在流泪,那些浑浊的泪水,掺进了她全身的血管里,瞬间蒙蔽了她所有的情绪,而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而且毫无控制地往下掉。她怕被人看见,举起手来轻轻一抹,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轨道。
    这颗心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她苦笑着,那笑意全是风轻云淡。“美女,你再好好选选!”小老板说着,他把一本发型杂志举到了我的面前。
    “不用选了,我看你给建议的发型就挺好的!”孙晓红朝小老板笑了笑,似乎给他一些鼓励。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想挑剔了。她感觉自己活得实在是太悲催了,就像小说中的一个悲情的人物,自始至终都自编自导自演一个滑稽可笑的故事。
    现在,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难道还在意一个微不足道的发型吗?她握着僵硬的手掌,垂在因寒冷而发抖的双腿上,天是冷的,心是冷的,所有的一切,都冷得窒息,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笑不出声音来的爆料。此时此刻,心中所有的希望都将成为泡影,她还想奢求什么呢?她忍不住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苦笑,那笑声像打破了一个玻璃瓶,碎了一地残渣,几乎没有再愈合的机会。
    世间本没有那么多合情合理。但人活着,要有生存的价值。孙晓红心中一阵钝痛,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小老板在她的脖子上面围了一块毛巾后,就开始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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