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自习课我正专心致志地和压力压强,浮沉条件,液体密度亲密接触,方尧则拿着物理练习册铺到我面前。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手指着题目,嘴里却问我,“蒋伊一,你没生气吧?”
我一开始还想装糊涂,想想算了,“没有,反正去了也得不了奖,谁去不一样呢?”
“文婷居然和我说,老师本来属意的就是她,我已经两天没和她说话了!”方尧语气不满,“她怎么能这样呢?她还把我们当做朋友吗?”
朋友这个词,本来就难以界定,双方认可的才是朋友,可我自认为从来没把文婷当做朋友,同样的,我也不可能以朋友的准则来规范她,这样对她一样不公平。
“没事儿,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方尧很珍惜文婷这个朋友,我知道。
“那我们以后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当然!”我鼓励地朝她笑笑。
袁周袁正走下讲台,四处巡视。走到我身边时,他停了一会儿,我以为他要和我说什么,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又绕回到讲台上批改作业了。
方尧这道题是真的不会做,我们闲话了三分钟后,才正式进入主题。这是一道看图分析物理题,根据已知条件求解,一共三问。
如图所示,边长为10厘米的立方体木块,用一根细线,一端结于木块地面中心,另一端结于底面积为200厘米2的圆柱形容器地面的中间,测得两点间细线的长度为30厘米。
(1)缓慢地向容器内加煤油(p煤油=0.八*103千克/米3),当木块在图示位置静止时,测得煤油的深度是25厘米,木块露出油面与浸入油中的体积之比为2:3,求木块的密度。
(2)继续缓慢地向容器内加煤油,直至木块的上表面与油面齐平,求细线对木块的拉力。
(3)在木块表面与油面相平时,剪断细线,待木块静止时,求煤油对容器底部的压力。(本题中g可取10牛顿/千克)。
我和方尧把题目连读了三遍,本着大题答一问算一分的原则,我略过第一问,看向第二问,又略过第二问,看向第三问,结果发现还是要先解决第一问,绕了半天最终回到。对于这种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纯属闲着没事儿干的所谓应用问题,我解不出来的时候就喜欢寻根究底。只不过我寻的不是难题的根由底细,而是出题老师的目的和要我们解这道题的意图,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他妈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像小学解排水管和进水管的问题一样,一个进水,一个排水,问何时才能充满水池?你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干吗?真要这么浪费水资源的话,*时期早不知道被拉出去批斗几次了!还好我们位处江南,那万一生活在西北或者华北等干旱地区,水利部门不得找你谈话呀?还有这个物理问题也是,好好地浪费什么煤油呢?煤油不要钱呐!木块的密度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知道它能浮在水面上就是了。另外没事儿为什么要用细线牵着木块呢?结了也就结了,你又剪断了干嘛?就是为了算煤油对容器底部的压力?现实生活中真要这么做了,别人不说你是吃饱了饭没事儿干才怪!
话虽如此,可题还是要会做。我煞有介事地拿出早稿纸,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决定“不耻下问”。我示意方尧转身,把练习册摊在了钟伟祎面前。
副班长大人最近正忙着准备奥数竞赛,他是整个郊南中学唯一的希望,自然不想辜负老师的期待。再说了,只要获得一等奖,就可以在中考分数达到启明中学录取分数线的前提下,直升高一尖子班。要知道,能考进启明中学的尖子班,就等于一只脚跨进了清华北大的校门,因为每年尖子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学生被北大清华录取。我说的是至少,也就是说,重点本科线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位于中国首都北京的俩所最高学府。
光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我还是着手眼前吧,钟伟祎正在低头演算,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靠近,我又把练习册往他手边挪了挪,小声巴结,“你要不换个脑子歇会儿,给我们讲道题呗?”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神都不聚焦,我想他应该还沉浸在奥数题的海洋中,不忍心打断他,只好和方尧继续等。
张健很不识相地凑过来问,“要不我给你们讲讲?”
我没理他,方尧倒是很气地回他说不用麻烦。钟伟祎不知道什么时候扯过我手里的草稿纸,头也不抬地问我,“哪一题?”
“这一题这一题!”我指给他看。
他才读了一遍,就开始下笔讲题了,我们研究了半天的题目,在他看来不过是小菜一碟,“第一问很简单,由木块的漂浮条件求出木块的密度,当木块静止时,f浮=g木;第二问加煤油直至木块的上表面与油面相平,这时木块受到三个力的作用,要求拉力必须算出这时的浮力与木块的重;第三问中的隐含条件是剪线前煤油深为40厘米,而不是25厘米,要求煤油对容器底的压力就必须求出深度的变化……”
他讲的很有条理,比物理老师讲得都好,我的思路瞬间打开,豁然开朗。
“明白了?”他把草稿纸转到我面前,小声问我。
“嗯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谢谢你啊!”我点头示好。
他显然很受用,伸了个懒腰也不解题了,继续盯着我看,等待我的后续发言。
这是还没被夸够?我看看方尧,对方还在盯着草稿纸研究。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把握拿奖吗?”我指了指他面前的《奥林匹克思维训练教材》,“我们可都指望你了,扬名立万在此一举!”
钟伟祎被我逗笑了,“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得不得奖我也没把握,况且还有实验中学那帮竞争对手呢,我也只能碰碰运气!”
“他们很多人实力都是掺水的!”张健愤愤不平道,“有几个真正有实力的?还不都是走后门走出来的?要不就是被吹牛逼吹出来的!”
喏,也不能这么说,陈鑫就是靠实力考进去的嘛!
我笑着问他,“你有间谍在实验中学啊?你怎么知道别人有能力进,没实力得奖?”
张健被我问得憋不出话来,他瞄了眼钟伟祎,欲言又止。
“哦,对了,你们认不认识苏雨晴?”我想起乐梓桐提过苏晴也是新培小学毕业的,和钟伟祎,张健一个学校,“听说很漂亮,你们见过吧?”
方尧被我这句话吸引了过来,她插嘴道,“苏雨晴是谁,是实验中学的吗?”
“嗯嗯,听说很漂亮,成绩也很好!”我不知道怎么就问了这个问题,具体出于什么目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好奇,也许是有那么一丝丝嫉妒。
张健倒显得比方尧还激动,下课铃已经响了,他也顾不得遮掩,大声质问我,“蒋伊一,你居然调查我们!”
此话从何说起?
我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方尧赶紧替我抱不平,“张健你胡说八道什么?说得好像我们在实验中学没有朋友似的,蒋伊一的好朋友可都在实验中学呢!”
“知道你们朋友多,有什么了不起!”张健没头没脑地丢下这句话,就拉着钟伟祎去实验楼找姜老师去了。初二还有一学期的生物课,我们和姜老师相处的机会仅剩这一年时间了,所以大家都额外珍惜,尤其是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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