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日傍晚,攻打下句容县的水进率众到了金陵。
这晚接风小宴,就只有一席,分量却不轻。
霍五、邓健、林师爷、薛彪、杜老八、冯和尚、于都统,水进,还有马驹子与霍宝。
马驹子、霍宝这两个小辈不算,在座的不是一方将领,就是元老人物。
于都统心中踏实下来。
他晓得,巢湖水师在滁州军稳了。
不过他心中也开始掂量水进的分量。
只因为水进部没有归队,“开府”会议就延了两日,金陵的安民告示也延了两日。
水进的分量,比之前估算的还重些。
在酒桌之上,说的就是“开府”之事。
“狗屁的‘滁州、和州都督’!太小气了,咱们这回自己想个好名头,回头到亳州走个过场,别让小皇帝与那个左护法费心想了……”
霍五带了不满道:“难道在咱们上头封了淮南道大元帅,咱们滁州军就成了旁人手下?真是笑话!之前还觉得弥勒教右护法行事阴毒,尽是妇人手段,这个左护法也强不到哪里去!若不是李遥那小子机灵,他当时还要给咱滁州军封两个副都督呢!是不是傻子?他这封号是镶了金边的,丢下来,能让咱们内部反目?”
此事,才是霍五最厌恶之事。
滁州军,经过草创时的一次分裂,霍五虽是赢家,可也真伤心了。
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任何挑拨滁州军内部关系之举,都让他无法容忍。
林师爷沉吟道:“秦汉时,朝廷文官之首称丞相,武官之首称太尉……即便柳元帅做了大元帅,那五爷正可为太尉!”
如此就算有个淮南道大元帅又如何?
论起来,还是在太尉之下。
霍五拍掌大笑道:“这个好!之前柳元帅那边的封号让咱们堵心,咱们这回也让他们堵一把!”
虽说在座各位人拿亳州小朝廷的封号当回事,可外头的百姓不知道。
幸好之前的封号没有传开,否则传开来,大家就真的将滁州军当亳州军的从属了。
他们一刀一枪拼下来的势力,可不是给亳州军“狐假虎威”使的。
邓健挑眉道:“一个淮南道大元帅有什么?太尉之下,咱们多设几个大元帅!”
他性子桀骜,连柳元帅都不放在眼中,更不要说柳二、徒三之辈,不想称呼低了,在外人眼中与他们为伍。
“好!”
霍五痛快点头。
名号吗,自然越亮越好。
只是他虽也读史书,可对于历朝历代那些官职都觉得不大清楚。
霍五看了看众将,道:“那就表弟是江北大元帅、和尚是江南大元帅、水进是江西大元帅、驹子是江东大元帅……老八这里,就是江中大元帅……”
说到这里,他望向于都统:“另外水师那边单列出来,于都统也做个长江水师大元帅……”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笑了:“咱们六个大元帅在手,还怕谁来?”
众人自是无异议。
大家都晓得,这只是虚名。
等到打仗的时候,也不是说按照这个东西南北分派。
滁州军打仗,奉行的不是“以少胜多”,而是“以多胜少”、“速战速决”。
说完众将,霍五又望向马寨主:“老六就做个后勤大总管……”
马寨主点头,他之前的差事就是这个,调派粮草军需,坐镇后方。
虽没有冲锋陷阵,可是也不算清闲。
关键是钱粮是军队命脉,非亲信不可掌。
于都统忍不住看了马驹子一眼。
就算只有一个闺女又如何?
有霍五力挺,就能接替马寨主执掌一部兵马。
不过也幸好是闺女。
使得滁州军众衙内之中,无人能与霍宝相争。
滁州军未来二十年,没有分裂之忧。
霍五望向薛彪:“老七善陶朱之道,咱们滁州军如今也缺银子,老七就挂个财务大总管吧!”
薛彪闻言一愣,看了眼马寨主,迟疑道:“五哥,这是不是与六哥的差事重了?”
霍五摇头道:“没重,你负责赚钱,老六负责花钱!”
“五哥……”
薛彪听着不由着急,那算什么?
过路财神?
士农工商!
之前滁州军草创,穷,他跑南跑北的辛苦就辛苦了;如今滁州军占了五州府,粮草自给自足了,怎么还要折腾他?
他可是霍五麾下第三号人物,坐滁州军第四把椅子!
霍五正色道:“咱们虽占了金陵,却是缺铁矿,也缺马,少不得开南北商道!没有银钱支撑,咱们滁州军走不到今天!为咱们滁州军开财路,沟通南北商道,责任重大,此难事非老七莫属!”
薛彪脸上涨红,隐下心中得意,连忙道:“我不能像几位将军一样为五哥开疆辟土,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这个就很能耐了!用咱们滁州军的家底做本钱,随老七折腾……赔了咱不怕,赚了……按照比例咱们折军功……”
“哈哈!五哥放心,弟弟定尽心竭力,不会赔了咱滁州军的家底!”
薛彪真心欢喜。
他知晓霍五为人,素来说一不二。
说了折军功,那就差不了。
如今几位领兵大将功劳越来越多,要是他这边没有军功,就被落的远了。
到时候就算座位不变,也会被人小瞧。
总要显显本领,才能底气更足。
只是……
“五哥,那会不会耽搁了整顿教务之事?”
赚钱折军功是好事,可他手中的权利也不想撂下。
薛彪是看出来了,霍五眼中弥勒教就是个屁,也不耐烦面对教民。
霍五想了想道:“教务不能放松,省的‘伪教徒’带坏了百姓……你指个妥当人,负责此事就是!”
薛彪点头应了,明白霍五口中的“伪教徒”说的私下里传教的弥勒教死忠。
按照之前在滁州的“教务整顿”方法,这些人要是告诫不改,就直接以“假冒教徒”罚入苦役营执役。
要是比更严重的,就以“谋逆”罪抄家,阖家问罪。
只是罪名不是随便派的,要证据齐全。
滁州军之前订下的规矩,死刑与抄家之刑不可轻动。
只能监察队有资格提这两项罪名,还要再交霍五亲自批下,才能执行,否则就以乱命追责。
霍五当初定下这两条,是防止下边人欺上瞒下。
生死是大事,要是死刑下放,难保有冤死之人。
抄家大罪,则是防止大家穷惯了,上了高位,构陷士绅夺产。
滁州军到霍五手中,就设了监察,立了一条条军纪。
因最早规矩就定下来,滁州军的军势才齐整。
主力军队都不能随意杀人,直接与民生相关的吏员约束防备的就更严。
霍五望向林师爷,道:“既是开府,少不得请林先生给我掌幕府……”
林师爷略加思索,道:“太尉府内,可设长吏,掌章奏、顾问,诸吏之冠!”
霍五笑道:“长吏好,就是短了气势……既然大家都带了‘大’字儿,那就是大长吏!”
林师爷带了无奈,抚着胡子道:“好,听五爷的!”
文武安排完了。
大家最关注的,还是以后的战事安排。
“先头咱们动静太大,是该休养生息,以免引来朝廷侧目,蕲春就是前车之鉴……”林师爷道。
朝廷容不下叛乱,可叛乱也有轻有重。
有已经称帝的亳州小皇帝与蕲春“大庆国”在前,金陵显然不是朝廷首要收复之地。
霍五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练兵不能停,不能白养着十来万人马……还有那十几里的城墙,一日不修缮,我睡觉都不踏实……也不要征劳役了,时日拖沓,还惊动地方,祸害百姓,就兵卒们上,每部轮上旬日,就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前只提了让宋林为金陵执政,还没议金陵总留守……”说到这里,望向杜老八:“老八,以后你做咱们总留守行不行?”
杜老八的痴肥,影响他的行动。
若是短途行军还好,长途行军很是遭罪。
他手下几个把头,除了留守江浦的那个江浦县尉略好些,其他两个也拿不出手。
不用与别人比,就是跟马寨主麾下的朱、熊、羊、鹿等人,也是比不了的。
加上这些人身为马寨主的小兄弟,当初却背叛马寨主投了杜老八,与林师爷选谋主还不同,品行略轻浮,才会被薛彪利诱鼓惑。
这般人品,霍五也不放心放出去。
要不然坏了滁州军名声,砍头也晚了。
之前滁州军出动,都是“以多打少”,没有遇到正经敌手。
若是遇到强军,邓健、冯和尚、水进部,都有一战之力,杜老八这边却是困难,马驹子那边有熊千户为辅,在两可之间。
杜老八笑道:“怎么不行?那我可是享福了!”
他晓得自己的短处,比不得邓健、冯和尚、水进等人勇武,也不争那个强。
可是也晓得金陵做了老巢,平日总有将军留守,总不会几部人马都倾巢而出。
那样的话,这个总留守就是挂个虚名吃闲饭了。
想到此处,他耷拉着脑袋,到底有些闷闷。
还是自己不行,好像被嫌弃了。
霍五看在眼中,道:“留你可不是混日子的……我的意思,咱们跟小宝他们学学,也设个新兵营,老八你就带人来给咱滁州军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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