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第二天的清晨,接到了陆与之的电话,刚好是我没睡醒的时间,起床气特别重的时间,电话铃一响我闭着眼睛手一捞没好气的说:“谁啊?”
谁知道那边悠悠的传来陆与之的声音:“是我,陆与之。”
我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捂住话筒咳了两声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已经起床很久的样子:“与,与之啊,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陆与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妈说这周一起吃个饭她好久没见你了,让你一定要来。”
我换了个姿势接电话:“小周阿姨啊,你跟她说我一定来,我也很久没见她了,很想她。”
我话刚说完,那边电话就挂了,我心想这陆与之脾气也太怪了吧,他确定自己的社交障碍治好了吗,我怎么觉得他反而更严重了,想到这儿,我不由的抖了一下。
两天后的周末,我们两家约在了我和陆与之以前高中旁边的万香楼,听说是因为我喜欢吃这里的烤乳鸽,特地选的这里,当然了,我本人也表示非常满意。
席间,小周阿姨特地要求我坐在她右手边,而陆与之则坐在了我的右手边,于是这样我就很尴尬的坐在了他们两个的中间,我总觉得这样的氛围有点怪异,毕竟我和陆与之那档子事在座的包括我和陆与之本人应该没有谁不知道了吧,这样不是故意给我添堵吗?
在陆与之顺其自然的给我夹完第三筷子肉的时候,我终于勇敢的提出了自己的质疑:“那个,小周阿姨,我,我还是坐到我妈那边去吧。”
小周阿姨显然已经准备了长篇大论来说服我,但是没想到被自己儿子捷足先登:“你给我老实坐着,闭嘴吃你的饭。”说着还顺带剥了个虾丢进我碗里。
我看着旁边的小周阿姨硬生生把自己的长篇大论吞进了肚子里被自己儿子一句话击败,心里五味杂陈,难过之余我也顺带将虾肉送进了嘴里。
我不再开口说话,只是闷着头吃,,我妈见气氛有点尴尬,于是开口打趣我以引起大家的话匣子:“哎,张未乙,你是上辈子没吃过饭吗,你要一个人把这一桌子都吃了啊。”
我一边咬着排骨一边挤眉弄眼的看着陆与之反驳:“不是让我老实吃吗。”
陆与之又剥了一个虾丢进我碗里然后缓缓开口:“阿姨,没关系,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她高中同学许格子过1八岁生日宴会的时候,她硬生生抢了主持人话筒喊服务员加了两个菜,结账的时候别人都是一共多少桌,我们这桌是单独拎出来算一共多少道菜。”
陆与之说的这个事我记得,那时候许格子是我在班上为数不多的朋友,她本来也暗恋陆与之的,我知道以后,坚持不懈的主动跟她每日攀谈,跟她分析利弊,列举出陆与之的一二三四……十宗罪,并每周花高价买星座运势以提醒他们的不合适,终于在我的苦口婆心下,许格子弃暗投明,也感动于我的大爱无私跟我成为了好朋友。
那天她过生日,特地邀请了我还让我邀请了陆与之,美其名曰告别青春的爱情,我一听,告别?这敢情好啊,于是我一拍大腿,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将陆与之带到了酒店宴会现场。
毕竟都是和陆与之一样在市里长大的小孩,许格子的爸爸是市里的领导,女儿的1八岁成人礼,自然是要办的风风光光的,为了大家更加尽兴,她爸爸还特地请了央视的一个电视台主持人过来主持生日宴会,吃的也是五星级豪华酒店,不过这豪华酒店什么都好,就是菜一盘就那么一点,我一筷子别人一筷子就空盘了,上菜速度还慢,等下一道菜上来,刚才那道的一筷子我基本已经消化完了,期间我无数次想喊服务员但是音响太大,没有人能听到我的诉求,于是我找了个空子一下冲上了台,将正在主持游戏环节的主持人的话筒一把抢过来然后对着话筒大声喊:“服务员,加菜!24桌加两道。”
说完我还倍儿有礼貌了向主持人鞠了一躬,双手还了话筒然后走下了台,那个时候,全场包括主持人在内无一视线不是紧盯着我,据许格子后来形容说,我就像拍电影走红毯压轴的那个,大家看呆了,都忘记举摄像机拍我了,虽然我现在想想当时做法有些欠妥,但是我觉得许格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在我说完加菜以后,大家都沉默了,只有许格子拍着桌子大声喊:“好!来啊,给英雄加菜上酒!”
就因为这个光荣事迹,我和许格子在学校里光速成名,大家给了我们两一个崇高的称呼,拼命二人组。
我还一度沾沾自喜于这个浮夸的赞美。
但是那毕竟是我1八岁时候的事,现在我都二十三了,再听到这件事,我只想找个缝儿钻进去。
结果张女士却很不知趣的继续了这个深入的话题,并且聊的哈哈大笑,而陆与之这个始作俑者也很狗腿的在旁边不时地爆料来提供笑点给张女士,我很后悔的想,要是我当时威逼利诱陆与之上去加菜就好了,哪怕让我献身,算了,他不会同意的。
这顿饭对于其他人来说吃的很开心,对于我来说却是只想快点结束,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我妈大手一挥,于是约了下周的饭局,她是这么说的:“这次你请的,下周我做东,再吃一顿。”
我妈说这个话的时候颇有毛泽东指点江山,挥斥方裘的气势在里面,但是我是真的不想再这么尴尬的吃一顿饭了,关键是整场尴尬的只有我一个人,大家都像没事人一样,感情是我矫情了吗?大家都忘记了,都过去了?我反正是肯定过不去的,因为,我喜欢陆与之,从来没有变过,以前,现在,未来,都没有变过。
回家的路上我不止一次的旁敲侧击张女士:“那个,妈,我下周要出差。”
我妈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调着后视镜,心不在焉地回答::“嗯,知道了。“
我如释重负的说:“那下周吃饭,我就不去了啊。“
哪知道我妈突然把扶方向盘的手伸过来一下又拍在我脑门上:“想什么呢,不行。“
我紧张的连忙帮忙去扶方向盘:“妈,妈,方向盘,你说话就说话,你别松手啊!”
我妈帅气呢转了一圈方向盘然后说:“哎呀,我知道,你别紧张,我车技厉害着呢。”
我吓得一声冷汗:“就您这车技,还厉害着呢,车管所看到都得直接扣押你驾照。”
好不容易保住半条命回到家,我正准备睡一觉,结果接到了许格子的电话。
“陆与之回来啦?”许格子的声音里充满着八卦的意味。
我踢掉高跟鞋,揉了揉脚踝,道:“嗯,如你所想,回来啦,还吃饭了,好了吧?满足了吧?”
然后我就听到电话那头许格子那边好像跳起来的声音:“真的啊,我就说嘛,你俩不应该啊,毕竟是本姑娘被你连哄带骗的说的放弃了的男人,他不归你,天理难容啊。”
我想了想也是:“哎,许格子,你说,我跟他还有可能吗?”
许格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张未乙,你是真他妈的缺心眼,你骗我骗的颠颠儿的时候你怎么没问可不可能呢?他要真对你没意思了,他能从奢侈的美利坚回来?你当初死皮赖脸的劲儿哪去了。”
挂了电话,我想了良久,想到了那时候的我,想到了那时候的陆与之。
陆与之是真的不爱说话,我从他嘴里快把牙都撬光了,他也不怎么搭理我,实在没办法,于是我给他妈,也就是小周阿姨打了电话。
讲电话期间,我以一位优秀的心理专家的角度一同分析,两手准备,对陆与之的治疗方案提出了一二三四条建议,他妈妈听完后,大为赞同,当即决定颁布一条新的家规,陆与之必须每天主动与张未乙说至少一句话,我面上一副对对对,您说的对的恭维之词,但其实心里啊……早就恨不得把他妈供起来,每天磕三个头以感谢她的英明决策。
但我没想到,陆与之这孩子看着好欺负,自闭,老实,其实心里啊,蔫儿坏蔫儿坏的,他每天都会在早上执行这项任务,执行内容每天相同,大概就是在我上学的路上回头对我说:“好巧啊,你也去学校吗?”
我真的差一点就冲上去,撬开他的嘴巴,然后塞进去一个复读机,顺带打开一个定时播放的功能接着恶狠狠地告诉他:“你可闭嘴吧,什么年代了,神州七号都上天了,你是以为老娘还买不到一个复读机吗?”
但注意我说的是差点,差点的意思就是我吃瘪的吞了吞口水然后回答:“是啊,好巧啊。“
但不知道哪天,在我对他机械的问候已经麻木并怀疑我自己喉咙里也放了一个定时播放的复读机的时候,陆与之又开口了:“我是问好巧啊,你为什么总能跟我在同一个时间上学。”
我愣了应该有半分钟,在这半分钟里,我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开了一个人生总结会,主要内容是感谢了自己的不懈努力,我妈的月老之恩同时为陆与之强大的语言系统颁发了奖杯和证书。
半分钟后,总结会完美落幕,而我成功被逼疯,好巧噢?你真说的出来,哪里巧?我每天提早一个小时起来,在混沌摊多喝两碗混沌,生怕错过你上学的时间,你倒好还嫌我吃的多,我吃的不多能等到你吗?我把原本的一个胃硬生生撑成了两个,到后来连许格子都说:“张未乙,每次带你去吃自助餐,我都觉得自助餐老板想赶你走然后关门。“
年少的暗恋总是卑微的可怕,我做足了一切努力只是想换来你一句,好巧噢,我既有了尊严,又有了你。
说是暗恋,实则众人皆知,独你不懂。
许格子说,我喜欢你,这是众人心中明了却缄口不提的秘密。
虽然我还是嘲笑许格子肯定不知道在哪里看的无聊言情,学了这么一句腻歪人的话,但是我心里知道,少女的心事被这句露骨的情话说的再无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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