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敏往他血红的嘴唇上扫了一眼,“涂薄一点。”
他耸了耸肩,学着刚才唐敏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把口红旋回去,盖好盖子,装进口袋里。
他抱起腿上身体僵硬的垂耳兔,捏着它的耳朵,放在眼前,操着粗犷的嗓音嗲里嗲气地问:“小兔子,好看吗?”
唐敏神色复杂,实在不忍看他人占用着自己父亲的身体做这种诡异的举动,艰难地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声音微冷:“我爸呢。”
“我哪儿知道。”
唐敏蓦地抬头看着他:“你!”
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把兔子抱回怀里,摸着它头顶柔软的绒毛,悠悠道:“我也是第一次上身呢。你爹爹兴许是死了吧?或者正在哪儿飘着,谁知道呢。”
唐敏浑身的血液陡然向头顶冲去,手指冰凉得没有了知觉,脑袋里嗡嗡作响,靠着撑住桌子借力才没能让身体倒下去。
她微微俯身,垂着头,用力地呼吸着:“你杀了他。”
他弯起眼睛,脸上挤出的肉层层堆在脸颊上,带着些天真烂漫的稚气与得意:“哈,一次就成功了!早知道这么容易就早点出来了,闷死了。”
唐敏的指甲死死地抠在桌沿花纹的凹缝里:“……为什么。”
“他想要的我可都帮他做到了,那我想要的呢?就那么几个蠢东西可不够。”他把垂耳兔放在桌上,双手撑着桌子动作略显艰难地从椅子上起身,他的嘴角牵起一个夸张的笑容,眼神却阴冷得可怕,笑声里带着些嘲弄,“他以为封了所学校就可以牵制我?做梦。”
毫无负重的魂魄要是还不能够完全适应这具沉重的躯体,动作不免有些笨拙,他用大腿顶开椅子,拖着沉甸甸的脚步,缓慢地,姿势怪异地朝唐敏走过来。
“明明有那么多好看的身体,我为什么要选他呢?”他语气轻缓,自言自语似的抱怨,“又老,又胖,还长得这么难看。”
“我应该选个更好看的,比如那个会弹洋琴的音乐老师?或者……”
唐敏看着他逐渐靠近的步伐,呼吸微滞,下意识往后退了几小步,脚跟撞上桌旁的落地灯,步子一顿,逼到面前的男人已经一把抓住她脖颈上系着的丝巾。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细致地打量,略微眯眼,眼神有些凌厉:“子渊哥哥是不是总去你那里?”
“呃……”唐敏被迫仰起头,她抬手去抓男人的手,奈何两人力气相差悬殊,任她如何挣扎男人的大手都纹丝不动,反而攥着丝巾越缠越紧。
唐敏双眼涨得通红,喉间只能勉强挤出几个无法拼凑成字的音节,她微微分开双唇试图呼吸,挣扎间脖子上的丝巾移位,脆弱的咽喉暴露在空气里,她修长的脖颈被勒得紫红,几道有深有浅的痕迹一道道叠在颈间。
他贴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看你死时的样子。”
他用力薅住丝巾,饶有兴趣地看着唐敏因痛苦而狰狞扭曲起来的表情:“对,就是这样,留着眼泪,吐着舌头,再等一下可能还会有血从眼眶里流出来。”
唐敏抓在他手上的力道慢慢减弱,气息也愈发薄弱起来,她的大脑严重缺氧,耳边恶魔般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膜传过来,一字一句却又清晰地让她毛骨悚然。
“但是不行啊。”他俯身看着唐敏充血肿胀且布满了细小红血丝的双眼,一双涂出界的血红大口凑在唐敏脸颊上,他的眼睛微眯起来,语气听上去有些苦恼,“你太聪明了,死掉以后我可不一定能够对付得了你。”
“所以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他笑起来。
“这样,我才能折磨你久一点。”
话音落下后,脖颈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下来,唐敏的双腿一软倒在地上,被扯得变形的丝巾散落在一旁,新增的勒痕一如这些年的每一次,平静地叠进一层层新旧交替的伤痕中。
她趴在冰凉的地板上,脸上挂满了泪水,妆也融了,眼窝周围被花了的眼线与睫毛膏染得黑乎乎一片,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张着嘴大口呼吸,湿漉漉的睫毛也微微颤抖个不停。
男人背对着他站在书柜前,看着玻璃柜门中本该是影子的位置反射出那个一袭素裙的妙龄少女,他抬起手,姿态优雅地拢了拢自己肩头并不存在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说:“哦对了,我们是不是该把晚课恢复了?”
唐敏的身体倏然一僵,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他扭过头看着她,脸上仍是那副可怖的微笑:“嗯?”
第73章
“你今天晚上不用打工吧?”程翊坐在桌沿,晃着腿,等时辙收拾书包。
“不用。”时辙从程翊桌上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书里翻出今天课上刚发下来的英语卷子,递给他,“作业。”
“……”程翊认命地把包摘下来,接过卷子随手卷了个圆筒,塞进今天为了搭衣服背的这个挺小的挎包里,“牛腩砂锅走起?”
时辙把书包拉链拉好,“嗯”了一声,站起身,抬了下胳膊。
程翊按着他的手臂从桌上蹦下来,顺势搭上他的肩膀,又跟没骨头似的往时辙身上一挂,
程翊刷了校园卡出校门,扭头跟后面的时辙说:“先去剪头吧,中午都给困忘了。”
“好,”时辙把校卡放回包里,抬起头,脚下的步子一顿,朝面前扬了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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