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剑书笑着说:“天天真乖。”
老人家知道要是让天天得知自己不跟着一起搬走,这小子准要哭个不停,但他对付天天有自己的一套,将他抱到客厅,让天天给自己看从G城带回来的礼物,不一会儿天天的注意力就被岔开了,一老一小在客厅小声说话,气氛说不出的和谐。
管雨辰在房间里默默给天天收拾东西,听着客厅那儿传来的声音,心里无来由觉得不舍。
过去他也曾自己到外面打拼,当时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一心想要逃离家里,不知天高地厚,可是当他出了事以后,第一个想到的是身在老家的父亲,最不敢面对的,也是那个当初一心想要逃离的唯一的家人。
等他当了父亲以后,才知道当个爸爸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于是后来他没再出去,留在了家里,在得知自己出生的秘密后,回过头深思,开始渐渐明白管剑书当年的一些做法,而有了天天以后,父子二人的关系总算不像当年那么紧张。
布兰登还没出现之前,管雨辰根本没有想过离开家这件事,可当真正走到这一步时,才知道这个选择不再像当年做得那么轻易。
布兰登也在帮忙收拾东西,他回过头看见管雨辰绷着脸静悄悄地收拾,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走过去将管雨辰手上的东西放下,在管雨辰疑惑的眼神中将他拉了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可以让爸爸和王姨也一起搬过来的,我之前也说了,家里有预留一个位置给他们。”
他顿了顿又道:“再不济,我和你一起留下也行,你知道的,我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了。”
管雨辰听完他的话,才知道对方在安慰自己。
他心里流淌过一丝暖意,就着这个姿势回抱对方,埋头在布兰登胸前深呼吸一口气。
过了片刻,管雨辰才道:“有时候我真的挺怨恨我另一个父亲的。”
布兰登一听,心里咯噔一响。
管雨辰又说:“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的存在。我爸爸为了他,一个男人怀胎十月将我生下来,我不相信他对我爸爸毫无感情,但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回过头来看看我爸,看看我们。”
布兰登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揉了揉管雨辰的头,试探性说:“或许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呢?有些人未必能像我们这么幸运,五年前失去了你,五年后又让我遇到你,要不是那一天……那一天天天来找我,也许我们也会这样错过了。”
布兰登心里十分痛恨方洛山,他心疼管雨辰这些年的经历,同时觉得方洛山那种在背后偷鸡摸狗偷偷监视的行为十分可耻,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管雨辰会因此憎恨一个人。
恨一个人是很累的,布兰登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因为什么而恨过一个人,即便方洛山这样的,他也只是单纯的不齿和感到严重的冒犯。
他希望管雨辰能开开心心,而不是将宝贵的人生虚耗在痛恨一个人身上。
要是方洛山不曾出现,布兰登甚至懒得让管雨辰去想这个人,可这个人现在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甚至已经不顾这么久以来藏在背后的举动走到了管雨辰跟前,布兰登觉得在不久的将来,方洛山只会更加频繁地出现。
如此一来,终有一天管雨辰会和他正面碰上,甚至得知对方的身份,他要提前给他打好底,等真相揭晓的那一刻,不至于让他如此难过。
管雨辰知道布兰登说的很在理,但那个人可以不知道他的存在,却不能这么多年从未考虑过要回来看看他爸爸。
他推开布兰登,摇摇头叹了口气,“算了,别说这个人了,不管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父亲,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我早当他是死了的。”
布兰登看了他许久,揉了揉他的头没再多说什么。
吃晚饭的时候,王伶恰好有事情要忙,布兰登便趁机提出了让管剑书一道搬过去他家的提议,又说了要是他不想搬,自己也可以留下。
管剑书乍一听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但很快他就挥了挥手道:“别麻烦了,我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和你王姨一起互相帮忙,家里离花场也近,没必要费这个劲。”
布兰登道:“不麻烦,小辰之后也要回花场的,每天早上送天天上学后顺路回来就行,我那边预留的地方大,要是王姨也搬过来也一样容纳得下。”
管剑书皱了皱眉,还是拒绝,“你们一家三口住一块儿,我们两个老人家去凑什么热闹,行了行了,我还没那么矫情离了儿子过不下去,你们有空多带天天回来给我看看就行,我就不搬了。”
天天看看爸爸又看看爷爷,听到爷爷说的话后总算听明白了。
他把勺子往下一放,顶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奶凶奶凶地说:“爷爷,你要跟爸爸和天天一起住!”
管剑书“哎哟”一声,宝贝地捏了下天天的脸蛋,哄他道:“爷爷最舍不得就是天天大宝贝啦,但爷爷腿脚不好,住在这里方便,等以后天天搬过去了,也要多回来看看爷爷知道不?爷爷有空就带你去游乐场玩,我们玩旋转木马,玩咖啡杯,爷爷给你买好吃的等你回来给你吃。”
天天听着听着就扁了嘴,对管剑书伸手讨抱,等被管剑书抱过去以后,红红的眼眶终究忍不住掉了泪,一抽一抽哭得可怜,“我不要离开爷爷,我要爷爷,爷爷跟天天一起走,天天乖,天天要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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