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一名浑身是血的军官慢慢的走到余志乾面前,低着头准备汇报伤亡情况,余志乾摇了摇头,将手举起来“先吃早饭,吃完之后再汇报!”余志乾说完之后,拿出一个馒头递过去。
这名军官点了点头,伸出少了一截手指的手接过馒头,慢慢的坐到余志乾的身旁,至于洗手什么的,现在根本没有空,打了一夜,能够活下来,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幸运,至于其他事情,谁在乎呢?
余志乾将馒头轻轻的撕开,这些馒头都是以前准备好的,并不是现蒸好的,很硬,和以前余志乾在部队里吃的可以将牙齿磕掉的馒头差不多,感觉好像是一个厨子做出来的。
将馒头上一层皮给撕下来,然后放入嘴中,混合着唾液还有不知道谁的血液,味道说不上来,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饥肠辘辘,没有人会在意味道是否好吃,能吃,就是幸福。
转头看了看四周,四行仓库已经变了一个模样,空荡荡的仓库地面上,现在到处都是尸体,大多数都是日本人的,受伤的守军还有牺牲的中国士兵大部分都被收敛,至于日本人的士兵现在没有人管他们。
“妈的,一口吃的都没有!”一名叫做周林的老兵,翻了几个鬼子的尸体,发现除了武器弹药之后,居然没有找到罐头,余志乾听见这句话之后,将目光收回,看向地面上日本人的尸体,仔细的看了看好像还真的没有发现日均背着干粮的那个小包。
“先别浪费体力了,先吃东西吧!”余志乾冲着周林挥了挥手,从口袋之中,拿出一块糖丢过去。
“谢谢长官!”
周林收到糖之后,立刻咧嘴笑了起来,这是一个老兵,绝对的老兵油子,三十多岁,打过内战,几经沉浮,穿过不少不同的军装,战场经验可能比余志乾还要足。
昨天晚上牺牲的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经验的士兵,不能说他们是新兵,都上过战场见过血,只是和周林这样,在尸山血海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处变不惊,还是有办法能够保护自己的周。
当然也不是说他们战斗时候偷懒或者躲起来,他们这群人在战斗时候,也奋勇杀敌,只是在很多经验和方面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战斗结束,这个老油条本性就露了出来。
“长官,我这还有点肉,你要不要尝一口!”说完之后,偷偷的拿出了一个猪肉罐头,余志乾看见之后接过来,从兜里拿出两块糖递了过去“两块糖换你的,对了还有半包烟,小王,你过来下,将这个罐头送给上面伤员,让他们补补!”
“好!”
在啃着馒头的一名士兵,点了点头,接过余志乾递过来的猪肉罐头,这个家伙现在余志乾的小跟班,之前战斗的时候,余志乾救了他两次,他们班员就还有他一个人,余志乾正好缺少一个传令兵,就留在了身旁。
“长官,你是一个好人!”周林看着余志乾的动作,对着余志乾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将一块糖打开,然后塞入自己的嘴中,嚼了嚼“甜!”
说完之后,将其余的两块糖拿出来“瘸老三,死没死!”
“瘸老三!”
周林叫了两句,没有人回应,神情突然的有些落寞,这个时候远处角落里有一道人声传出来“叫什么叫呢,你个周老二还没死呢!”说完之后,远处有个和周林差不多岁数的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给你,长官给的糖,很甜,对了吴老大呢!”
瘸老三接过糖,看了看然后撕开之后,塞入自己的嘴中“吴老大,死了!”
“那叫牺牲,不叫死!”
“就你有文化!”周林说完之后,就转过头,余志乾看到这个家伙脸上有泪水流出来。
早饭吃的十分压抑,所有人馒头吃东西,谢晋元拿着三个馒头走下来,看到余志乾之后,坐到了余志乾身旁“长官,伤亡大致统计出来了!”
“我还没有让兄弟统计伤亡!”
谢晋元笑了笑“长官,不用通缉的,我们之前有四百二十三人,加上你救的人,现在剩下来三百七十六人!”
“牺牲了多少?”
“六十多人!”
“嗯,六十多人!”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谢晋元摸了摸口袋“长官,有烟吗?”
“有!从鬼子身上捡来的,不知道你抽的习惯不习惯!”说完之后,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谢晋元给余志乾点燃香烟之后,看了看四周“长官,我们以后怎么办?就这么守下去吗?”
谢晋元声音很小,作为一个团长,他十分清楚,不可能这么的继续守下去,如果继续守下去,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巨大的伤亡,让谢晋元不得不考虑自己的退路。
“今天27号,我们估计最迟也要守到十一月,能不能守住就看我们自己了,不过我还有一些别的想法!”
谢晋元转头看向余志乾“长官,你要做什么?”
“杀了松井石根!”
“杀松井石根?”谢晋元被余志乾的计划吓了一跳,从地上给站起来看向余志乾“长官,我们现在被困在了四行仓库里,怎么刺杀松井石更?”
谢晋元感觉自己这个神秘长官有些疯了,居然要去刺杀松井石根,松井石根谢晋元是知道的,日本派遣军方面的司令官,不少人中国人都恨得眼根痒痒,但是去没有办法!
“办法是有的,不过今天我们还有守住一个白天,晚上的话,我在想办法!”
“好的长官,等会我会将预备队抽调一个排过来守一楼,其余人员会留下一部分在二楼,随时支援一楼!”
余志乾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这样,你找人,想办法,将二楼一些可以看见一楼窗户还有大门的地方,弄出一些窟窿来,这样的话,一楼有鬼子冲进来的话,二楼的兄弟也有办法支援一楼,不过要注意一点,千万不要碰到承重墙!”
“好!”
早饭吃了十几分钟,将一块难以下咽的馒头吃完之后,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清理战场,牺牲伤亡也大致的统计了出来,一楼有四十多名战士牺牲,而其余五层加起来,只有二十人。
而且一楼的守军几乎个个带伤,断个手什么的都算是轻伤,很多人身上都有三八大盖的贯穿伤,但是即使如此,大多数都只是稍微的包扎一下之后,就继续回到一楼准备继续战斗。
“老办法,兄弟们将鬼子的尸体堆到窗口的位置,如果有多的,就在后面加固一下,我们让鬼子打鬼子!”
现在根本不会考虑到尸体变臭之后的问题,能利用的物资部都要击中起来,而一楼后面的窗后,已经开始加固,如果有人想要偷袭的话,需要破窗,一楼的人就会有所准备,不用担心日本人的突然袭击。
最终,在楼内的日本人尸体已经从部都清理完毕,一共击毙了三百一十六名日本士兵,这个数字让余志乾也感到十分诧异,如此大的伤亡比,几乎快要达到了十比一,注意这个十是日本人,不是中队。
“长官,拼刺刀没干掉多少鬼子,都是鬼子冲进来以后被我们干掉的,如果不是后面有鬼子偷袭的话,我们都不需要预备队的帮忙!”
“嗯,将牺牲的战士遗体收敛好,集体登记好名单!”
“是!”
这个时候,余志乾看到周林跪在一具牺牲的遗体面前,手中拿着余志乾给他的糖,颤抖着将包装袋给撕开,双手颤抖着将手中的糖塞向他的嘴巴“老吴啊,这糖很甜,是我吃过的最甜的东西,你也尝一尝,咱三兄弟,还是你先走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说你,怎么就不等等我们呢!”
说完之后,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余志乾慢慢的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林转头看了一下是余志乾之后,立刻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长官,让你见笑了!”
“这是你兄弟?”
周林点了点头“我们三是同时入伍的,一起参与了不少战斗,后来一起入伍的就剩下我们几个人,他年纪最大,我就叫他吴老大,我老二,刚才瘸子也叫我周老二,原本还有老四老五,不过都牺牲了!”
“放心,你们的牺牲不会白牺牲的,你听过一句话吗?人固有一死,有的人轻如毫毛,有的重于泰山,老吴,还有其他兄弟们的牺牲,都重于泰山,以后鬼子被打跑了,所有人都会记得你们,你都是英雄!”
“嗯,老吴听见没,长官说你是英雄,你个老小子,活着的时候是个怂包,不断告诉我们打仗时候不要冲的太快,要躲在后面一点,没有想到,你死了以后居然就变成了英雄!”
余志乾叹了一口气,看向周围正在给战友收敛尸体的战士“兄弟们心情不好,有哭就哭出来,大声的哭,哭完了以后,继续打鬼子,不要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打仗就要死人,这些兄弟们只是比我们提前一步罢了,以后我会牺牲,你们也会牺牲,我希望等我牺牲的时候,也有人哭两声,送送我!”
余志乾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紧接着一群人不仅没有哭,有些人反而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
四行仓库这边在忙碌着,一楼的人忙碌着收敛尸体,收集武器弹药,修缮阵地,二楼的人在忙着打洞,四行仓库内部的结构也十分的坚固,但是却难不倒士兵,在整个仓库之中收集到的物资之中有一些锤子等工具。
余志乾选好的地点,二楼距离窗户大概有六米的位置,半米长宽的口子,这样的话,趴在二楼就可以看到一楼下面的情况,鬼子进入四行仓库之后,需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一楼的火力,还有二楼,这么做可以减轻一楼一部分的压力。
不过现在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四行仓库架构比较厚,想要开口子,需要十分的费力,余志乾上二楼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士兵拿着锤子还有凿子正在用力的敲打。
“这个需要多久?”余志乾看着正在挥汗如雨的士兵,看向谢晋元,谢晋元摇了摇头“不知道,刚才打了一个孔,这个墙壁二十多公分的厚度,想要按照你说的打出来,最起码要到中午才行!”
“到中午也要打通,一楼是鬼子进攻的重点守住一楼我们四行仓库无忧,守不住的话,我们可能就部都要完蛋,兄弟们,加把劲,到时候将鬼子打的连自己亲妈都不认识!”
“好!”
三楼到六楼的士兵除了一部分正在观察着鬼子动向之外,更多的都在休息,余志乾来到顶楼,昨天顶楼只是被炸了一个坑出来,今天顶楼的护栏几乎都不见,昨天晚上,日本人进攻的时候,利用各种火炮优势,进行炮击,大楼墙壁上坑坑洼洼,甚至有的墙壁被两三发炮弹击中,被炸出了十几厘米后的坑,但是依旧没有裂纹,只是顶楼的护栏是个薄弱点,被炸掉。
而上面的机枪阵地也只剩下两个,还有两挺重机枪已经被迫击炮给炸掉,唯一还坚挺着的,就是矗立在顶楼的旗杆,挂着国旗,依旧在迎风飘扬。
“戴强,鬼子那边的机枪阵地都解决了吗?”
“头,干掉了,鬼子的士兵现在没有人敢去机枪阵地那边!”
“那就好!”
巡视了一圈,余志乾最后拿着望远镜,站在顶楼看向四行仓库外面,经过一下午和一夜的血战,四行仓库外面换了一个模样,昨天上午这里和大多数上海街道差不多,但是现在却如同修罗地狱。
到处都是尸体,还有野火,黑烟,昨天夜里日本人牺牲了多少人,没有人统计,也没有时间统计,放眼看去,地上散落着一地的尸体,日本人还未来得及修缮尸体,而在远处,日本人修建的机枪阵地清晰可见,只是现在里面没有人敢露头,被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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