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苏醒于晨曦之中,流水淙淙,洗涤着最后的一道浮尘。群山万壑、云雾缭绕。圣人之于天地间,唯有山中秀林,林中俊杰,一方净土、一念清逸。
凌云山,好一个宁静以致远之地。
昔日二人读书之声变得三处郎朗之音,剑影中,却是二人陪练,一人独舞,原本学艺不精的仲姝,却要时常教授他的这个新师弟。
后院的厨房里,穆大娘早早开始忙活,她不需要读书练剑,但一文一武亦要五谷杂粮、鸡鸭鱼果。灶火红红,菜蔬青青,煎炸烹炒之声中开启了凌云山中最为美妙的一日。
不管何地,无论何处,活力与生机,永不能凋落。
这一日,凌云子唤的三徒共聚于木亭之下。难难变为仲逸,他有话要说。
“今日就一件事”,凌云子对他三个徒儿道:“你们说说,为师为何要收仲逸为徒?”。
三人中师兄最大,仲启先开口道:“徒儿认为仲逸师弟知恩图报,师父对他有救命之恩、收留之情,得知“歹人”对凌云山不利,能冒险前来报信,是为报恩”。
“嗯,我,我认为是……”,仲姝眨眨眼睛:“师弟初次上山是机遇巧合,二次上山亦因一个缘字,他与师父有师徒之缘”,现在都“师姐”了,仲姝颇为自得。
仲逸,????不知何故,突然想起第一次上山时的情景,甚至于义中村、大白驹……
四人三言,凌云子继续道:“无德无才之人不可用;有德无才之人难重用;有才无德之人择而用,但难堪久远。唯有德有才之人方可用、且可大用”。
“仲逸身无分文、重病缠身之时上山,打杂两年无怨言;虽无去处却不愿乞留于山上,下山之时弃金而不取。重所托,不忘本,得知凌云山“有难”,自知势单力薄而不逞匹夫之勇,懂得智取,但未将“恶人”至于死地。
不怨不恨是为德,重情轻利是为德,小小铁骨是为德,谋略当先是为才,有德有才,可谓可塑之才”,凌云子一语道破。
仲逸大惊:自己的抉择,才是师父决定收徒的抉择,能拜于凌云子门下竟是如此。
师父真是高人啊。
“为师希望你们谨记门规,修德修才、虚怀若谷,方能有所作为”,说罢,凌云子再次嘱咐道:“你们三人要同心协力、共同进退、方能有始有终”。
……
一株幼苗,植于沃土,甘露之下,清风之中,仲逸正沐浴着那干净而又温暖的阳光。
古人之经验、当世之形势,两者结合就是谋之源。谋略之道有高有底:社稷为重、造福万民,一国通谋之幸,一生一世之功则是良谋……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己私利、公私掺杂以偏私,视阴损如常、唯功成可图,一城一池之利,一时一段之名视为恶谋……
……
除吃饭睡觉以外还有别的事可做吗?
此刻,仲逸终于找到了答案。
唯独夕阳西下,独处于夜空之中,仲逸还是会想起老姑,想起自己的爹娘------他最牵挂的事。
有一日他忍不住去找凌云子,道出心中的疑惑:“师父,徒儿的老姑似乎隐瞒了什么,不,她一定是隐瞒了什么,弟子是这样认为的,故想回趟义中村看看”。
对于仲逸的身世,早在他初次上山之时,凌云子就曾听闻,此刻他反应一如既往般平淡:“如你所说,你老姑本是一个村妇,自不会过分伪隐与修饰,若她知情,完全可以实言相告。
若她的话经不起推敲,则此事背后定有隐情,她所说越是经不起推敲,此事隐情越大”,凌云子一言以蔽之:“你的这位老姑,她也许根本不知你爹娘真正的下落”。
仲逸听的师父此言令他汗颜,思忖许久只得问道:“那弟子该怎么办?”。
“放心吧,义中村人虽愚昧,却是善良,他们绝不会成为你寻至亲的障碍。所谓生死有命,分分合合本是一场缘分,既你已到凌云山就好生静修,时机一到为师自会许你下山,到时能否与他们相逢就要看造化了”,凌云子正欲转身离去,却留下一句:“若你此时心智不定,杂念过重,那势必学无所成”
望着凌云子的背影,仲逸幡然醒悟:若学无所成,如何寻得爹娘?即便寻得爹娘,如何保护他们?
那一刻起,仲逸再也不是那个小难难了。
光阴如流水:寒来暑往、四季更替、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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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仲逸已学艺三年,仲启就不要说,为师打算带你们下山-------行万里路,各自有何感想?”,三年后凌云子再次提出下山,不过这次不是他独自一人。
在仲逸的眼里,师父固然是一个智者,但他认为人还是要回到芸芸众生当中,那怕是市井之路。虽然庸俗,但也是有滋有味、有血有肉。
或许师兄与师姐尚有同感,年纪使然,是故师父的这个决定真是“举山同庆”。
“师父说是要行万里路,看样子一定要走不少地方,那也一定能见不少人,到时我便可伺机施展所学之本领”,仲逸心里想着,不觉的笑出声来。
“徒儿谨遵师父之命,只是不只师父准备何时启程?”,仲启言此,仲逸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收起笑脸。
“明天就动身,你们先去准备一下”,说完,凌云子便转身准备离去。
仲逸急忙问道:“师父,怎么没有提到我师姐?难道她不与我们同行吗?”。
“她一个女儿身,路上多有不便,留在山上正好与你她穆大娘作伴”,看样子凌云子早有安排。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小小的遗憾,仲启与仲逸知道无人可改变师父的决定,便没有坚持央求凌云子。
而同样知道规矩的仲姝,自然也极不情愿的接受了这个决定。
“你们须将自己在路上所见所闻、尤其是有趣的事记下,上山后讲与我听”,仲姝对自己的师兄弟同样有的她的嘱咐。
仲姝的嘱咐,仲启与仲逸自是非常乐意执行,三人不能同去心中各有些许遗憾,仲姝的这个提议正能弥补此空白。
谁料想仲姝还附有条件:“你们俩不许商量,各自记录各自认为有趣之事,上山之后分别讲于我听,看谁能把我逗乐?”。
仲启仲逸各自一声“遵命”,算是正式“领命”。
仲姝已是十三岁的少女,言语中已懂分寸,面有娇羞而心思却无限关切,那怕是精心梳理的发髻之下纹丝不乱的发丝,衣角微微些许杂质都会立刻蹙眉。
面对整日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师兄弟,她一颗少女之心难免会微微一动,仿若小河中一块碎石落入,些许涟漪后早已沉底,但内心的微波却久久不能平静。
论时间,师兄与自己更为熟悉,到了凌云山,仲启就是自己的大哥哥,无论何时、何事都可作为自己无理取闹的对象。
仲启年长两岁,感觉却远不至此,时光流淌、时过境迁,仲姝甚至都感觉近两年来师兄身上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师兄的信任于依赖,如同与凌云山的感情,多年的习惯和熟悉已经很难改变。
仲逸的出现则像是一盘菜肴里的佐料调味,没有它吧,总觉得索然无味,可若只有它吧,似乎也意犹未尽。
仲姝总觉仲逸这个师弟很容易满足:一顿饭就能乐呵呵的高兴半天,一本书那么点字能反反复复读一年,天天第一个早起习武,可长进不明显,连她这个师姐都打不过。
但此弱彼强,人各有所长:仲逸虽不擅长武功,但在文略方面悟性极高,每次都能将师父所讲领会到位,丝毫不逊色于师兄。
他这个师弟早已是那个奄奄一息的难难,或许是早年的悲惨经历让他觉得活着都是一件极为不易之事,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格外珍惜。
情绪可渲染,仲姝每次与仲逸在一起时都感觉自己也跟着乐了,虽是同龄,但自己毕竟是师姐,在某种程度上说,对仲逸和仲启都一样:一种凌云山特有的师兄弟之情。
“没有准备,看他们谁能与我想的一样,谁能了解我更多一点?”,自认为鬼灵精怪的仲姝对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的满意,她心中暗暗窃喜:此举正好可以检验我的师兄弟。
卫叔叔?,次日清晨,那个曾经的独眼龙,那个“恶人”,如同这朝阳般令人眼前一亮,他再次出现在凌云山上。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卫叔叔每次都是在关键之时站的师父身后,此次下山远行,自然也就不例外了。
一如既往的青青湖水,两岸苍翠郁郁,仲逸这次再也不必担心无处可去,更不惧那黑心的店小二……
正如飞鸣的云雀,仲逸享受着那种自由与欢快,久违的祈盼,今日终于是要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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