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某县城大街上,行人稀稀疏疏,眼下北方各地寒意渐浓。能有三份推脱之意,无甚要紧之事的,大多人都愿呆在家中或酒馆茶肆之类。
屋外是冷清了些,不过,屋内却热闹了许多。
“这位官里边请,本店的酱肉与小烧可是城中一绝啊”。
城西一处栈中,店小二见宗武朝这边走过来,急忙上前相迎。
“二斤酱肉,一壶小烧,再给我定个房间”。
宗武缓缓走来,将缰绳递到店小二手中:“把马牵到后院,饮些清水,用好料,算到房钱里”。
“得嘞,你就请好吧”,店小二接过缰绳,转身向里边大喊一声:‘二斤酱肉,一壶小烧,上嘞’。
宗武特意要了一处包房,随意将包袱扔在桌上,懒懒的坐在一旁的木椅之上。
赶了一天的路,在这温暖的房间中,来点酒肉,然后美美的补一觉。
简直太舒服了。
“官,你要的酒肉”,店小二刚将酒菜摆好,却见一名男子走了上来。
“官,你们是一起的吗?”,店小二对这种情形,最为熟悉不过:单单个人定包间,确实有些浪费,约了人一起,倒是能说的过去。
“嗯……”,那名男子四下望望,而后微微点点头,算是回应。
店小二急忙上前相迎,不由的问了一句:“那官,你还要点什么?”。
“店里的特色酒菜,看着上”。
那男子吩咐道:“我与这位兄弟说点事儿,闲人勿扰”。
好嘞,你稍等……
这位兄弟?宗武见是陌生面孔,还以为此人走错门了。
“师妹?你怎么来了?为何要这身打扮?”。
见仲姝用原音开口说话,宗武这才看出眼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师妹。
……
“事情就是这样的,师弟看出吴风言语间的破绽,我这才特意一路追来”。
将仲逸的话向宗武陈述一遍,仲姝特意说道:“此刻,那吴安、吴卫二人,就在附近的栈中,他们一直跟着你”。
跟着?
能不近不远,又不被发现,看来,吴氏兄弟身手相当了得。
“岂有此理?原来吴风这老头子包藏祸心,想对我凌云山动手,想从师父那里夺得兵书,还给我唱了这么一出戏?”。
宗武心中怒不可遏,但他却强压下来:都是我一时大意,轻信奸人所言,差点酿成大祸。
“不,现在才走了一天,距离凌云山还远,我们有补救的办法”。
在刑部大牢时,仲逸已与仲姝议好应对之策。
“周白百户等十名兄弟,就在城南栈中,为免人生疑,一路之上,我们刻意保持一定距离,他们也乔庄一番,不会被人察觉的”。
仲姝笑道:‘他们虽是你的属下,但现在还不能见面,我们要依计行事’。
宗武端起一碗小烧,一饮而尽,他叹道:“好吧,既是你与师弟商议的,定是万无一失,我们就依计行事”。
“此处不宜久留,我这便要栈了”。
临走之时,仲姝特意说道:“那个叫吴风的人,想必来头不小,此次,我们万不可大意”。
……
“既然有人要动凌云山的心思,那也休怪老子无情了”。
仲姝走后,宗武的心情糟透了,一种夹杂着悔恨与不服输的感觉,如同店中的小烧酒:苦中带涩,涩中有烈。
“师妹的剑术虽高,此外,还有周百户等十个兄弟相助,但吴风内力深厚、高深莫测,功力不在他们任何人之下。
况且,他也会带随从,高手恐怕不止一人”。
连饮几碗,几番盘算,宗武觉得此次博弈,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不是下棋:没有输赢、没有和局、只有生死。
“无论如何,师妹不能有任何闪失,周百户等兄弟也不能出事”。
宗武起身而立,手中酒碗被捏的粉碎,他咬牙切齿道:‘祸是我一人引起的,就是舍出性命,也要保住他们’。
……
次日清晨,宗武起个大早,他缓缓出城,继续朝南而去。
不远处的吴安、吴卫二人,总是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可近可远,但宗武身影,总要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仲姝一人独行,虽是男子装束,但并未再刻意乔庄,只是简单处理一番,比如,戴了一顶大大的帽子。
如此一来,身后的周百户等,也就不会认为她有易容之术了。
这个场面,犹如一幅画面:一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画面。
只是不知,黄雀之后,是否还有猎人躲在身后?
前面,就是蠡县地界了。
说起蠡县,再熟悉不过,仲逸初下凌云山时,就是来蠡县县衙做事,当时的县令正是樊文予。
县衙中,除樊文予外,还有当时的县丞李序南,沈捕头、罗英、罗勇两兄弟……
蠡县已成往事,但细细想来,就像昨日才发生过的一样。
现在的蠡县县令,正是由李序南举荐,沈捕头与罗勇等,依旧在衙门当差,一如当年那般平静。
但仲逸却从当初的‘仲先生’,变为后来的‘仲少东家’,再到后来的‘仲大人’。
当然,他现在的身份,却是袁大头管下的一个戴罪之身。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宗武一路南下,不经意间,却慢慢放缓了速度。
一声长嘶,在一处山水交界的小路前,他胯下的马儿突然停了下来。
山坡北侧,是一片密林,密林一直延伸至山腰,山顶之上,则是块块巨石压顶。
此时正值冬季,林中干枝枯叶,一片萧条之象。
稍顿一会,宗武继续骑行而上,缓缓来到山腰之中。
此处,一大块空地,靠山一侧几间木屋,东侧还有一间更为简易的草屋,看样子是拴牲口用的。
院子不大,还算平整,屋子简陋,好歹也可以遮风挡雨。
更令人欣慰的是:院中还有一口水井。
看样子,应是当地猎户或有人避难时,特意收拾出来的。
此处不常住人,不过有人上山后,恐怕要热闹几日了。
“师弟可真会找地方,这里有山有水,还有住的地方”。
宗武缓缓下马,听仲姝说,这是师弟当年在蠡县衙门做事时发现的,当时是一伙山匪落草之处,后来被官府剿灭后,就被猎户们临时所用了。
……
“二位兄弟,不用再留标志了,你们的吴风叔叔,一定会找到这里的”。
吴安、吴卫二人刚留好路标,正要找个落脚的地方,看样子,他们要在石洞中过夜了。
不成想,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们立刻转身而过。
“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
吴氏兄弟见来人是个女扮男装,不由嘿嘿一笑,才拔出的剑,也收了回去。
“上,将这二人拿下”。
身后的周百户一声令下,众人立刻上前,双方顿时厮杀在一起。
仲逸所料不错,这二人身手果真厉害,以一当五,竟一时分不出胜负。
吴安轻功十分了得,除踏借力之物外,双脚几乎不沾地,而吴卫底盘稳扎,专攻下方,二人配合默契,周百户等所不敌。
仲姝闻风而动、拔剑而出,瞬间腾空而起,直逼吴安。
这时,从山腰飞袭而下的宗武,已将剑锋指向吴卫。
……
“千户大人,我们二人来京城找你,是咱们当初在无名山说好的,并无恶意,请千户大人明察”。
吴氏兄弟被制服后,被押到山腰处那块空地上。吴安立刻上前辩解,其语气一如当初在无名山时,那般真诚。
“我们当吴风是恩人,没想到却是这般蛇蝎心肠,给千户大人下套,老子废了你”。
得到宗武默许后,周百户提刀上前,短暂的骨肉撕裂之声传来,吴氏兄弟手脚被废。
啊……
多么惨烈的叫喊声。
只是在冬日的山野之中,能得到的也就是山谷间,那断断续续的几声回应而已。
仅是吴氏兄弟的武功,就如此了得,想必吴风等人来时,高手远远不止他一人。
不过,这二人既能打头阵,自然是吴风的心腹,此刻先将他们制服,也免得这二人与后来的人再合力。
这一层,怕是吴风没有想到的吧?
“周百户,将我们带的吃食、酒水、被褥取出,院子收拾一番,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宗武向众人吩咐道:“今晚,咱们痛饮一杯,也好迎接我们远到而来的人啊”。
哈哈哈……
这时,仲姝向宗武打声招呼,之后便缓缓驱马下山。
她,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来到山下,仲姝抬头而望:木屋之上炊烟袅袅,灶房中似乎隐隐有香味飘来,一向寂静的院子,顿时充满生机。
就委屈一下吧。
毕竟,吴风到来时,此处,就是他看到的------凌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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