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附近村民在林中发现三具死尸,立刻报到当地县衙。
仅从战马、兵器两项,知县一看便知与驻军有关,他命人看好现场,自己则匆匆来到大营,找到俞大猷。
才几个时辰之前的事儿,自然不难看出:此三人,正是从大营中逃了出去的。
得到消息后,仲逸也赶了过来。
“俞将军,下官失职,没有看管好他们,本是昨晚向将军禀报的,只是看天色已晚,这才想着等今日再报,不成想,出了这等意外”。
回京时,石成将人交到仲逸手中,他这位监军协理的仲大人,自然脱是‘请罪’的。
昨晚初审吴风时,在场有很多人,除仲逸、程默,以及随从外,俞大猷的属下就在堂下,整个过程,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俞大猷昨晚归营晚,这倒是事实,不过,事发之后,他早已从属下那里得知昨晚的情形。
“仲大人不必自责,属下们已告知,锦衣卫将剩余一批通倭之人交由当地衙门审理,昨晚你初审之时,他们也都在场,这不怨你”。
俞大猷并未怪罪的意思,反倒劝说道:‘门外的守卫自然没有锦衣卫严密,况且,这仨人武功了得,从他们带着兵器骑马而逃的情形来看,是早有准备的’。
末了,他微微笑道:‘莫说是一个翰林院的侍读,营中这么多将士都没察觉,否则,他们怎么可能出了大营呢?其他人都好好的,这算不得失职’。
好吧,石成领的差事是查出通倭之人,而除了那些罪魁祸首外,其他嫌疑之人并未带到京城,而是留了下来,交由当地衙门审理。
不用说,这三人也视作是‘被留下’的——有通倭嫌疑之人。
锦衣卫办差向来隐秘,石成并未向其他人交代抓捕吴风的理由,自然就不会被其他人知晓,那日在大街之上,也是说了一句:“奉旨查处通倭之人”的话。
如今,吴风他们三人背当做通倭之人,自然也就不足为奇。
昨日傍晚,石成早已带着属下离开大营,去了当地县城一家栈,那里有他们锦衣卫布下的暗哨。
临行之前,仲逸特意见了一次罗龙文,确定将罪状拿到手,亲自交给石成。
有了这份罪证,罗龙文人头难保,严士蕃必定会牵扯进去。
毕竟,罗龙文还有妻儿老小,不敢将所有的罪名担下来,等过了福建这道坎,回到京城再说吧。
在罗龙文看来,他为严士蕃做事人人皆知,那怕是招供了一些,到了京城之后,严士蕃也会想办法为他周旋,最起码能保住一条性命。
这也是石成最想得到的,至于到了京城之后,他严士蕃若是想指手画脚,就看他有几个脑袋了。
此刻,石成已属下向京城而去,怕是早已走出不少路程,至于吴风等三人的事儿,已与他无关。
“哦,原来是这样,这三人身手如此了得,又是密谋在先,即便是通倭,又会是谁杀了他们呢?”。
仲逸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是‘不解’其中的缘故:“难道?还有通倭之人没有查出来?这才杀人灭口的?”。
这时,一旁的张大奎却开口道:“这有什么?当初我与倭寇在一起时,亲耳听他们说;通倭之人何止一两个?想必这三人定是背后之人杀人灭口,为的就是不将还未露面的人供出”。
这么一说,仲逸却似乎还有些甘心,他竟反问道:“通倭的,尤其是查有实据、罪魁祸首之人,皆已被带往京城,何来背后之人?”。
俞大猷摆摆手,吩咐左右道:“大家不必在意,我们带兵打仗的,这些查案的繁文冗节,就交给有司专人去办吧”。
属下立刻领命而去。
查处剩余涉嫌通倭之人,自然有人专司此事,俞大猷不必过问,仲逸也不必多问,终究会是有一个结果的。
不过,这个结果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吴风等三人,涉嫌通倭,又私自逃离军营,即便能活过来,还是免不了被斩首的命运。
如此一来,反倒省事。
有一点是绝不用质疑的:戎一昶不会再派人来解救他们,其他人更不会乱打听,自有戎一昶制止。
心中有鬼,到那里都是鬼,终究是见不得光明的。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除例行监军协理的差事外,仲逸每日就是在各处转悠,无论英勇千户所,还是俞大猷、戚继光的属下,倒是认识了不少熟人。
熟人之间好玩笑,大家见面都免不了称仲逸一声‘军师’,一时间弄得他格外不适。
还有那个顺口溜,简直在这一带都传开了,尽管很多人都只是‘听其言,而未见其人’,但大伙还是说的津津乐道。
事已至此,就随他而去吧。
起码,也算是抗倭大捷之后的一个念想吧。
这日午后,仲逸带着程默来到陶家庄,特意来看陶朔、陶雯儿一家。
陶老头自是热情接待、满脸笑意。
“仲大人,不怕你笑话,倭贼退去之后,老头天天盼着你能来寒舍一聚,原本是想来大营,知道你军中事务繁忙,这才没有敢来打搅”。
陶老头将仲逸迎到小院中,还未进屋,便开始替他安排起来:“今晚,就不走了,家中还藏了几坛好酒,好好喝一杯”。
小院中,陶朔的叔父、阿婶正忙着褪鸡毛,热气腾腾之下,一地的鸡毛,看的仲逸连连心疼。
“有荤有素,有酒有菜”。
陶老头向院中的人笑道:“今日,我陶家有贵人来,当以最隆重的方式接待”。
好吧,这一隆重,厨房就要忙活开了。
进屋之后,仲逸首先想到初次来这里的一个‘规矩’。
当时,程默也是在一起的。
“陶老伯,还是老规矩,这点银子你拿着,否则,所有的酒菜,我们动也不动”。
程默掏出一块银子放到桌上,满脸笑意:“如今,虽然战事结束,但军令却依旧算数,我们仲大人可是监军协理,理应带头”。
陶老头微微一怔,那神情再明白不过:这,是不是有点见外了?我都将子女托付于你,竟然还这般套?
就是朝廷命官,也就不能没有个人情门户吧?
还是一旁的陶雯儿知趣,她悄悄向一旁的阿兄吩咐几句。
“爹,这银子你就拿着吧,不要让仲大人为难”,言语间,陶朔便将银子收了起来。
皆大欢喜。
“陶老伯,今日,我正是为上次托付之事而来,如今朝廷的旨意还未到,但仲心中有个想法,不知可否?”。
一杯热茶之后,仲逸缓缓说到正题。
陶老头立刻上前道:“仲大人尽管说,只要老头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一旁的陶朔与陶雯儿相视一笑:看来,爹爹是要将我们两个‘赶出’家门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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