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看兄弟们就上手了”。
密林北侧,那名锦衣卫百户正带着属下前来复命,见到石成后便是一脸的不解:“不会是……消息有错吧?”。
镇抚使石成一脸怒色,见属下都朝他这边望来,不由的上前骂道:“都他么脑子进水了?锦衣卫的规矩都忘了?我们的消息什么出过错?”。
那百户心中一惊,不由后退几步,这才反应过来:在石成面前,他如此说话,是犯大忌的。
“所有人……都撤”,石成吩咐了这一声,众人立刻转身,缓缓向后撤去。
方才那名百户随口说了那么一句,石成的心里也不由的泛起嘀咕:“仲老弟的消息不会真的有错吧?怎么连锦衣卫都毫无察觉,他的消息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嘀咕归嘀咕,锦衣卫的人已有序后撤,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先回城,到盐课衙门找仲老弟再说吧……”。
锦衣卫的人离去后,仲逸也从另一侧跨上马背,面朝回城方向。
盘龙谷,窄窄的山道中,苦力杂役们正缓缓有序而行,谷口一处高台上,土司衙门的管事正指挥众人一一穿过。
近一半的人已越过入口、来到中间那块腹地,这里地势平坦,又可是乘凉,不少人便坐在地上稍作歇息一会儿。
迎亲的人彼此间大多很熟悉,又逢这等喜事,大家聚在一起,自然随意说说笑笑,之前的一身疲惫也就渐渐散去,气氛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再爬两座山也不是问题。
木木花的轿子在人群中间,当她来到盘龙谷中间那块腹地时,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大伙加把劲,过了这道坡,就可以出谷口了,小心脚下碎石,尤其木箱的兄弟”。
管家喊了这么一声,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老爷说了,到了姑爷家后,大家伙还有赏银,每人都有份儿,好酒好菜管够……”。
“好……”,人群中一阵欢呼,别的不说,土司的老爷确实出手大方,至少不会在自己女儿出嫁时舍不得这点银子。
这一趟下来,都赶上平日里五趟干活的银子了。
管家找了块青石坐了下来,满意的望着底下走走停停的人群,他的心情大好,随手掏出携带的酒壶,美滋滋的饮了一通:这一趟下来,老爷一定会说我办事周到,正逢喜事,到时好处自然少不得……
就在管家满意的拧好壶盖时,他猛地发现底下不少人停住了脚步,眼睛皆朝一个方向望去,脸上皆是惊讶之色。
“小心脚下的箱子”。
还是心疼箱子,管家喊了这么一声,只见两个抬木箱的苦力如同木偶一样呆在那里,抬着的箱子顺着坡道滚了下去。
因高处视线角度缘故,管家看不到腹地中间,他见状扔下酒壶,发疯般的向坡下跑去,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
“管家,小姐,小姐的轿子飞起来了……”。
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总算反应过来,见到管家立刻惊道:“方才……木木花小姐的轿子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管家双腿已被碎石划破,他颤抖着失色道:“别给老子胡说,什么飞起来了?这不好好的吗”。
众人再次放眼望去,木木花的那顶轿子、的确稳稳当当的停在那里。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随从立刻在轿外喊道。
也不管那么多礼仪讲究,管家拖着沉重的双腿,拼命上前掀开帘子,脸色瞬间煞白:木木花不见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说了这么一声,竟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连连端来清水,这才发现地上躺着的还有一人——木木花的丫鬟。
“真的,方才我看的清清楚楚,轿子飞起来了,有好几丈呢”。
“对对对,轿子还旋转呢?”。
众人不由的聚在一起,似乎这样可以减少一点恐慌,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最后确定: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的人皆是一样的结论。
一通摇摆后,管家在灌下一碗清水后终于醒了过来,他睁眼便问道:“那你们说说,除了轿子飞起来,还看到什么?”。
“没有,我们当时只顾着看轿子,没顾得上看其他的……”。
‘我抬头看的时候,轿子已经飞起来了……’。
有人也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看到了一个身影,一声白衣白靴,速度非常之快,还……还旋转呢”。
“不对,是好几道身影,有两三个吧,他们扶着轿杆,轿子便在空中浮行”,人群中,立刻有人补充道。
管家缓缓站起身来,在这群人中,大多轿夫、马夫之类的杂役,平日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与木木花也非亲非故,遇到这样的事儿,大多人首先自保,这是人之常情。
自保之后,便是一种类似看热闹的心情。
‘木木花小姐被人劫走了……’,立刻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都他么别说啦,现在还是快想想敢怎么办吧?”。
几乎在同时,管家立刻意识道:在这里,或许只有他们几个土司府里的人,才会真正的关心木木花的安危。
毕竟,作为府里的管家,他是看着木木花长大的,这种经历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当然,若木木花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管家到时如何向土司老爷交代?这是闭着眼睛都能想到的。
显然,轿子如何飞起来?那些变幻莫测之人使了什么障眼法?这些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救木木花?
“快,顺着前面的方向——追”。
管家喊了这么一声,才欲抬腿,却见小腿处一道血口子再次撕开,一旁的杂役上前扶他,却被一把推开:“弟兄们,拿上你们手里的家伙,我有言在先,谁能救出小姐,赏金千两……此事我做主了……”。
盘龙谷一侧,绕过一片密林,便是一条溪流,河道中布满碎石,这些碎石大小不一、毫无章法的排列开来,看着让人不由心头一紧:若是光着脚踩在上面,定是一身鸡皮疙瘩……
河道边土坡上飘过几道身影,两个白衣白靴之人驾着木木花轻轻掠过河面,双脚还未着地,便很快越过河道。
弹指间,便将那些杂乱无章的碎石远远甩在身后。
密林一侧,才准备返回城中的仲逸再次调转马头,他细细盯着前方,顺手从身上取下一块布巾,缓缓蒙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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