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杨帆躺在余温的旁边,伸手抹着余温的手问:“你手为什么一直这么凉啊。”
“是你的手太热好嘛?”余温说道。两人躺了一夜,他们还有一年就要上初中了,总感觉长大是那么遥远的事,但他们手头的钱交给医院后,留下的已经不够等他们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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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余温的手依旧冰凉,电视里说冷空气马上就要南下,两个还没烟囱高的小孩独自在屋里支起一个土炉子。
冬天来了,在街上漂久了的余温知道,哪里可以搬来煤炭渣,晚上,余温让杨帆站在门外等着,自己翻墙进去,从阴沟不停的往外推煤炭渣,余温想着多弄一些,于是不停的往厂子里面走,两手的指甲缝里全是煤渣,余温不停的抛,像条发疯的狗一样,用手不停的把煤渣抛进袋子里,然后从阴沟捅出去。
杨帆害怕,这是杨帆第一次在夜间偷东西,他什么都不用做,余温让他老老实实的站在墙下等自己出来就可以。余温趴在墙上,喊了一声杨帆,吓得杨帆站在下面一哆嗦,一口白牙飘在墙上,余温浑身都是煤渣,和黑夜融为一体。
余温把手插进洗手盆,还没有动,水就瞬时变了颜色,来来回回洗了几次,指尖的煤炭渣都没有洗掉,水渐渐的变清,开始流出血的颜色,煤渣里掺杂着玻璃,刺进了余温的手心里,余温一点都没有察觉,洗手的时候,还以为手太凉了,是热水刺激的发痛,没想到手心被划了一道道小口子。
杨帆看着余温已经洗的发胀都还没有洗干净的手,心里一阵阵的难受,这个冬天怎么办?虽说爷爷在的时候,和现在并无二异,都是要在凌晨去偷煤渣,但今年,爷爷不在,杨帆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杨帆伸手握住余温的手,他靠近炉子边的手面发烫,而另一面依旧冰凉,杨帆把余温的手翻了个面,说:“你是不是傻啊,你来回翻一下,不就都暖和了。”
余温把手抽回来,手心的一面有伤口,被炉子里的火烤的发痒难受。杨帆握着余温的手,余温就像攥着一个小火炉一样暖和,而杨帆感觉自己的手就像握着门外的冰溜子。
杨帆握着余温的手,问:“像不像电视里那些传授神力的,我武功盖世,你受了伤,我给你传神功疗伤。”
余温不开心,说:“那你夏天别把跟火烧似的手搁我胳膊上凉快啊。”
“不一样好吧。到夏天你就武功盖世,给我传神功了。”杨帆伸手摸摸自己的胳膊,又摸摸余温的胳膊,接着问:“你说咱两为什么差这么多度呢。”
“我上哪知道。”
冬天裹挟着寒风,大雪,外加偶尔爆发的寒潮不停的袭击着余温和杨帆,余温和杨帆也没有办法,依旧是照样过。
手冻的通红在大街和商场里捡瓶子,鼻子冻得一直在不停地吸水。余温和杨帆不喜欢在家里待着,家里太冷了,没事就在书店坐着,坐在台阶上暖和。
春节来临,杨帆坐在书店的空调边看书时,被一个大叔拍了拍肩膀,问:“小朋友,你和谁来的?”
杨帆指了指余温。“那你的家人呢。”大叔接着问道。
杨帆又指了指余温。余温虽说比杨帆大两岁,但因为营养不良,还没有发育,只是脸上和鼻尖爆出了几个痘痘,预示着青春期的迹象。
书店要拍一个新春宣传片,经理正在书店里挑选长得可爱乖巧的小朋友。杨帆一眼就被选中了,他的头发软软的趴着,脑袋小小的,眼睛还没有张开,也是小小的,但看着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亮亮的,闭上嘴严肃的看书都让人误以为他的笑,实在是太可爱了,经理在一书店的人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他呢,能一起吗?”杨帆指着余温问。
经理摇摇头,虽说余温和杨帆一起读六年级,但实际上,余温本该上初二了,他的脸上开始冒痘,嘴边还有几根要钻出还没有冒尖的胡须,他的脸瘦的跟个猴子一样,颧骨高高的,不笑的时候,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一点小朋友该有的可爱都没有。
杨帆拍了那个宣传片,除了那些有关系被排在第一排的小学生外,杨帆是站的最靠前的,他的手里不是对联,是书店的一个宣传娃娃,虽说都穿着书店统一制作的小棉衣,但还是能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杨帆,那是杨帆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脸,赚来第一笔钱。
钱并不多,只是书店发的一个压岁红包,只有十块钱,还有一张代金券。杨帆用代金券加上十块钱,买了一本《童话大王》送给余温。
春节,没有爷爷包的饺子,杨帆和余温捣鼓的饺子全都挣开了,两人对着锅吃完黏成一团的面疙瘩,跑到城市的中心屏幕上看春晚,路上飘荡着刺鼻的烟火味,一个人都没有。
广场上还有几辆停着的出租车,但到午夜时,也一个个接连离开,只剩下余温和杨帆看着屏幕上的小品哈哈笑,他们屁股下冰凉的大理石都被坐的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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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几个小学合力举行毕业典礼,杨帆被老师挑选出来站在第一排进行诗朗诵,摄像师扛着摄像机在杨帆的面前停留了好几秒,余温坐在操场上看着,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的脸上开是变得凹凸不平,嘴边还有冒出来的扎人的胡须,他浑身不自在,却不知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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