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其实姐姐和书瞳的身上的病毒没有消除。”
她走进乔妈妈,在她脖子上呼出一口气,语声温柔又带着几许魅惑地说。
果然!乔妈妈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她,面色微微扭曲,无神的双目荡漾出一缕神采。
这就是母亲!孩子是她们的心头肉,是她们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何种场景都放不下的人,是她们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人。
担心了?
明明击中了对方的软肋,乔染却高兴不起来。原本,她也有妈妈的。
攥紧拳头,她又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他们三个,忽而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别怪我,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乔妈妈和乔染一停下,走在最后的杜仲博也停止了脚步。直愣愣看着两人,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涌现出一缕疑惑。
乔染看着他笑而不语,眉眼转动间华光溢彩、娇媚动人。“杜叔,你知道乔言艺是怎么死的吗?”
杜仲博呆滞的双眼突然动了动,机械性地缓慢移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见状,乔染乐了。
杜仲博年轻时受过伤,不能人事,妻子因此离他而去。他颓废、自暴自弃,是乔老爷子点醒他,并给了他一个栖身之地。
所以他非常感激他,爱屋及乌,连带着把乔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乔言艺当成了小主人,呵护有加。
再加上乔言艺确实讨人喜欢,给了他一个正常人应得的尊重,一来二去此生注定无儿无女的杜仲博渐渐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般疼爱。
十五年前,乔言艺意外身亡,他和乔老爷子都认为不是意外,可是手里没什么证据,才隐忍不发。
据乔染所知,这些年来两个人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她发生意外时的详细情况。
“杜叔,你看着我,看着我……”乔染轻轻地说,掏出那半枚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
纵然被控制,杜仲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半枚玉佩。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蠕动嘴唇,拼命挤出几个字:“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
他奋力与控制自己的力量对抗,以致于面色通红,脸颊扭曲,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乔染温柔地为他擦拭汗水,目光平静,眼底隐含一丝不已察觉的喜悦和感激。谢谢你杜叔,谢谢你还记得我,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是谁?”
“胡说!”
寂静的森林中,两道吐字清晰的声音响起来。
前者饱含愤怒和困惑,是杜仲博。被催眠的他虽然看不懂乔染的眼神,但是乔言艺是他心头的一抹伤痛。
十五年了,伤口看似痊愈,实则那薄薄的一层膜下面早已生出脓疮。无论到何时,都记挂在心,不能忘记。
后面一句是乔妈妈说的。
久久没有听到乔染的声音,她有些着急,可是不敢表现出来,便用带着怒气的呵斥来提醒她,只是她的呵斥声隐藏了缕缕恐惧与担忧。
乔染勾唇挑眉,伸出手指在乔妈妈保养得宜的脸颊轻轻一点,勾勒出这个迟暮美人的姣好轮廓。
“是吗?”她吐气如兰,邪魅的笑容在乔妈妈眼中逐渐扩大,“你忘记当年的约定了吗?如果不离开爸爸,小姐姐就会受到报应。”
报应!报应!
经过许多事后,这两个字俨然成为了乔妈妈心底的一个魔咒,只需稍稍提一下,便能让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善恶到头终有报,现在报应来了。”乔染说完,转过头看向眼底有了一丝清明的杜仲博。
指着乔妈妈,她轻声细语地缓缓说道:“是她,是她把乔言艺推向了疾驰而来的大卡车,让她命丧黄泉。”
杜仲博瞳孔瞬间大睁,双目充血,死死地瞪着乔妈妈。
此时的乔妈妈似乎也渐渐挣脱控制,清醒了一些,能够听懂乔染的话。
感受到杜仲博那两道灼热得几乎能够烧死人的目光,她脸色惨白,心虚地低下头,牙齿微微打颤,反复叨念着“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不是故意的?当年你间接害死了妈妈,说不是故意的。后来害我命丧车轮之下,也说不是故意的。就因为你的“无意”,害死了两条人命,难道你就真的无辜吗?午夜梦回,难道就不怕有人找你报仇索命吗?
看到乔妈妈那副无辜的嘴脸,乔染愤愤地想,当初她父亲就是被这张虚伪的脸欺骗,抛妻弃女。她恨她,恨他们!
“所以啊,乔书瞳也感染了病毒,这是报应。母债子还,你做错了事,报应会落到你孩子的头上。乔戊宁、乔书瞳一个都跑不了。”
少女美妙的声线萦绕在乔妈妈的耳旁,明明悦耳动听,可是她却只觉一股来自地狱般的凉意爬上了心头,四肢冰冷,全身无力,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望着眼前明眸皓齿的乔染,她仿佛又看到了十五年前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有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长得和商品店里的洋娃娃一样可爱。她的模样天真单纯,惹人怜爱的小奶音稚嫩懵懂,活脱脱一个误入人间的小天使。
但她不是天使,她的眼神很诡异,笑容很冷血,脸上的表情也非常骇人。她反倒觉得她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嗜血残忍。
“不!”
乔妈妈越看越怕,惊恐万千。她再也无力支撑,瘫软到地上,抱住头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撕心裂肺的呐喊。
乔染蹲下身轻轻抚摸她的发顶,如同十六年前她对她做的那样,充满怜惜、慈爱。
“看着吧,看着他们怎么替你偿还欠下的债。”她温柔而怜爱地说。
杜仲博愣愣地看着少女,疑惑不解。
乔染似乎有所察觉,向他解释道:“杀人不如诛心,她带给乔言艺母女的痛苦,怎么着也得让她自己品尝品尝,才能够感同身受。”
杜仲博似懂非懂,视线不知不觉移到她手里的半枚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上。
见他这幅模样,乔染笑了起来,摇了摇玉佩,“想知道玉佩为什么会落到我手上?”
“嗯。”
“好,我可以告诉你。”乔染嗖地一下收起了玉佩,半眯着丹凤眼,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说出口的话却令人胆战心惊,“但是你要答应帮我演一场戏。”
杜仲博是个谨慎的人,虽然她有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在手,他依然不敢完全相信她。
见此,乔染苦笑了一下。
走上前,她握住杜仲博的手,面色凄惨暗淡,无力地说:“你知道吗杜叔,我是在为我表姐报仇。很久之前我无意中得知了表姐的真实死因,后来又知晓了我和她的血缘关系,于是产生了为她报仇申冤的念头。”
这是她一早便想好的说辞,从叶掩映那里她想出利用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和乔染的身世演一出大戏,正好现在又多了一个杜仲博,想来会更加具有说服力。
联想到乔染和乔言艺的关系,杜仲博微微放下心,却仍旧无法完全信任乔染。
不过仔细想想,不管怎么样,这把火都不会烧到自己身上,如果赌对了还可以为乔言艺报仇。
杜仲博开始动摇,他皱眉犹豫了许久,终于答应下来:“好。”
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俯视仍沉浸在恐惧和自责中的乔妈妈,乔染缓缓勾起唇角,眼神忽明忽灭。娇小的她落在阴暗的树荫中,宛若来自地狱的影子,如梦如幻,深不可测。
好戏又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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