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瑾语气轻松:“好久没和高中那伙人聚了,出去喝两杯。”他的高中同学,也不会是等闲之辈,到现在,无论从商从政,都小有成绩。只是唐怀瑾去了现场,会是最大的“腕儿”之一。
唐德微微皱眉。片刻后,道:“早些回来。”
唐怀瑜笑道:“我又不是怀瑜,爸你怎么还操心这些。”唐怀瑜是女孩儿,要有门禁,平时出门都是自家司机接送。他却不同。
要说“占便宜”,也是他占人家便宜。
唐德“唔”了声,没多说什么。
他到客厅坐下。抽了太久,嘴巴发苦。大脑愈来愈清醒。
他仍然在命令自己,不要多想。
但今日样本采集过去,大概三四日后会出结果……对,那也是三四日后。可现在,他却已经控制不住,要用异样的眼光看怀瑾。
这样不对。
唐德调整神情,重新看向儿子。唐怀瑾已经在门廊换鞋。他站起来,有一米八高。唐德自己也是这样的身高,于是他顿时安心些许:钟奕都快一米九了。
官方数据是一米八九。
是他方才在屋里浏览资料,“无意”看到。
……
……
英国。
唐怀瑜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如今带妈妈来,一样住这里。
当年拿到读研offer,就直接付了两年租金。一百平的屋子,一室两厅。独自居住,没有舍友。
除了卧室客厅,还能布置出一间书房。
班上同学家境相差许多,有人可以每天逛奢侈品店,也有人是父母卖房才出来,只能咬咬牙,三四人合住一间。唐怀瑜性格好,也算新贵出身,在这两边同学里都颇受欢迎。偶尔聚餐,轮流去各家,大家各自展示厨艺。她曾端着做好的素鸭去见同学,也大方让出厨房,看同学大显身手。
想到这些,便觉得开心,在国内的压抑一扫而光。
如今已经开学,比起往常的忙碌,这一回,唐怀瑜觉得轻松:回到家里,就有妈妈做好的饭菜。是家的味道,她啃起大部头来,也觉得有动力。
上了餐桌,当然要闲话家常。谢玲前些年刻苦提升自己,除去必要的社交礼仪,对英语也有涉猎,能讲日常对话。但要说在陌生国度出门买菜,还是让她心里发慌。唐怀瑜陪妈妈去了两次中国超市,谢玲慢慢安心,推女儿好好学习,说自己能行。
唐怀瑜颇不放心。
但谢玲一再打包票,她便觉得:还是要相信妈妈。
事实证明,为了女儿,谢玲的确能咬咬牙、努力适应环境。到现在,不用唐怀瑜教,也能大着胆子,向外国人问路。如今做出一桌菜,再听女儿讲讲学校里的事:大多数时候,唐怀瑜要边讲便解释。但谢玲能耐心听,唐怀瑜也能耐心讲。母女间气氛和睦,与国内唐德与唐怀瑾间的黑云压城大有不同。
说着说着,话题跑偏。谢玲有点伤感:“来前翻照片,看到我和你爸刚结婚的时候,一大家子合影。也没想到,后来能闹成那样。”
唐怀瑜想了想,说:“妈,仔细讲讲呗?”
谢玲道:“也没什么。咱家现在,和你爸那边都不往来。我家嘛,你姥姥姥爷又去的早。”想一想,惆怅,“你姥爷个子特别高,那个年代,快一米九了。我小时候总被他架在肩上,觉得要飞起来。除此之外,也没其他娱乐。可他连我结婚都没看到。”有点难过。
父母去世,头三年,要郑重祭拜。到后面,只有清明回去,扫扫墓、说说话。再往后,唐德家里的亲戚太过分,于是唐德夫妇不胜其烦,不愿多回家乡。转眼到了今天。
唐怀瑜小小地“哇”了声,“这样啊。”
谢玲:“我小时候啊,哪家都吃不饱。家里一块油擦子,能从过年用到腊月。每次做饭,就在锅里一抹,算是沾沾味儿。但你姥爷勤快,经常出去做工,回来的时候,就给我带点小零嘴。”算是最幸福的时候。
唐怀瑾单手撑着下巴,觉得:“姥爷知道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一定很欣慰。”
谢玲笑一笑,给女儿夹菜。又很庆幸,还好自己跟女儿出来了。眼见怀瑜的状态越来越好,唯一的遗憾,就是那挨千刀的凶手不早点落网。
……
……
等待鉴定结果出来的三天,唐德坐立不安,睡也睡不好。总做噩梦,回到当年的医院。眼前一片白,到处都是步伐匆匆的医生护士。自己抱着两个孩子,可一转眼,怀里就只剩一个怀瑜。他举目四顾,人群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挤。好不容易,见到人抱着怀瑾往外走,但他要赶过去,却始终挤不开身侧的人。
这样焦急地跺脚,想要把怀瑜暂且交给某个医生,自己前去追凶。偏偏那个“医生”抬头,又长了张那晚酒店怀瑜房间里畜生的脸,带着狞笑,问唐德:“唐先生,您真的要把令媛交给我?”
唐德一个激灵,醒来,大口喘气。
然后睁眼至天明。
相比之下,钟奕的状态好到出奇。
他照常上班、下班。还有加班。
池珺知道警方与钟奕接触的全程经过。等专案组成员带着证物袋离开,他到底有点不放心,问钟奕:“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钟奕想了想,回答:“的确没有。”停顿一下,解释,“我真的……对‘父母’这种角色,没什么期许。”很坦荡地看着池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