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个吻结束,他看池珺,已经换上另一种眼神。而池珺问他:“你不信我,却不准我不信你,是否太霸道了些?”
钟奕终被说服。
……
……
青谷的仆从们口口相传,知道了另一件事:那位池少侠,正式搬回了谷主屋里。
谷内人各有猜测,可又忙于十五施药,暂且按下不表。
十五之后,天气一日日转凉,入秋、入冬。谷主再讲课,池少侠也跟着听。有弟子悄悄去问钟奕,是否又要新加入一个小师弟——江湖规矩,师门排行,只与入派时间有关,无关于年纪——钟奕失笑,回答:“否。”
弟子们挠着头,实在想不通。
直到年节。青谷弟子多孤儿,这会儿凑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这种日子,总要喝酒助兴。又有人作诗、舞剑。池珺仍在钟奕身边。
他眉眼里带着忧色,想到尚在盛源山庄的爷爷。钟奕安慰他:“池北杨尚需老爷子出来压场,不会有事。”
池珺应一声,不知听没听进去,闷头喝酒。
酒喝多了,就要醉。池少侠醉后也很乖巧,安安静静,坐在钟奕身侧。弟子们一一上前,对钟奕讲完贺词、送完年礼。池珺作为借住之客,按说也要讲上两句。可等弟子们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却见历来不苟言笑的谷主看着池少侠,露出点难得的温柔神色,问:“要休息了吗?”
池少侠眨一眨眼,花一点时间,听明白钟奕的意思,然后点头。
再凑上前,亲一亲钟奕。
满堂弟子:“……”酒水撒了一地。
钟奕镇定自若,揽住池珺的腰,看着弟子们,吩咐:“你们且喝、且玩乐,不必在意。”
随后与池珺一起离席。
弟子们相互看看,神情复杂。当晚,又听说,有仆从进师父房间,前前后后,换了三遍热水。
弟子们:“师父勇猛!”
他们不知道的事,要更多。
譬如:第二天清晨,谷内休假,不必做早课。于是谷主也难得赖床,与池少侠一起,一直睡到正午。
譬如:池少侠看上去仍然风光霁月,可冬日厚重的衣服遮去他身上斑斑点点的吻痕,也遮住他小腿上的牙印。
譬如:床头雕花木栏上多了一个指印,是池少侠将哭未哭、咬着下唇忍耐时,一不小心留下的。
譬如:之所以没留下更多指印,是谷主拉着池少侠的腿,把池少侠拖回自己身边。
……
……
后来天气回暖,池北杨出面宣布,武林大会仍定在八月初八,欢迎各路豪杰前来挑战。
而在开春后,池珺又拿起手中剑。他惊喜又意外,长达半年的时间里,钟奕定期为他梳理经脉,于是到现在,他在剑法上虽有生涩,可剑风比以往更胜几分。
他舞完一遍家传剑法。钟奕在一边看,见池珺回头,眉眼含笑,又是从前初见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他叫钟奕:“钟奕,我定能胜过池北杨!”
钟奕道:“只要别又遭了暗算。”
池珺叹气,收剑入鞘,走到钟奕身边。
他说:“其实——”
钟奕抬眼看他,听池珺道:“我始终在想,‘武林盟主’不过虚名,与我而言,有什么用处。”
钟奕不言,池珺道:“这次出去,一来,我想撕掉池北杨那层虚伪面具,让天下各路英杰都看看他的真实面目——是,我知道,有人为利,与他同流合污。但总有人是真的被蒙蔽,才助纣为虐。”
池珺:“二来,我想接爷爷过来。”
钟奕一顿,听池珺问:“若接爷爷过来,让他在青谷长住……”
钟奕言简意赅:“可。”不过多盖一间屋。
池珺笑一笑,说:“这些日子,总有弟子来找我,问,可否与我学剑。我问他们,是否问过你。他们说,是你让他们找我。”
钟奕:“这是你家的家传剑法。”
池珺不以为意:“总归也传不下去。在你这儿,还能多教些人。”一顿,“爷爷也不会在意。发扬光大、开宗立派,好过敝帚自珍。”
钟奕看他,见池珺弯起的眼睛,问自己:“半年了,你有多信我一点吗?”
他这样讲,衣领之下,还带着钟奕咬出的痕迹。很无知无觉,又或者原本就是有意。
钟奕回答:“看你表现。”
池珺耸一耸肩,道:“是是是,我会好好表现——”
时光飞逝,八月转瞬即至。
往后足足数年,江湖人都对这年武林大会中的场景啧啧称奇。
“池少侠沉冤得雪!竟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恶毒之人,虎毒尚不食子!”
“你却不知,这些世家高门,哪家没什么龌龊事儿。”
“池少侠青年俊彦,以那日来看,他的剑法,恐怕已经修到第九重!”
“只是他不慕名利,在武林大会之后,再度失踪。怕是对江湖失望。”
“说来,池少侠孝心可嘉,带走了老庄主。”
“可惜啊,偌大一个盛源山庄,就此落败。”
……
……
画面一转,青谷。
暑气蒸腾,弟子们分作两派。青衣习衣,红衣习剑。
往后数年,江湖上,又多了许多新的传说:有一队红衣弟子,不知是何来历。行侠仗义、不图回报,来去莫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