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纵睁开眼睛是在一片微微泛红的血池之中,蒸汽袅袅,浑身筋骨都有酸疼至极的感觉传来,那时喉骨碎裂,经脉破损的感觉像是昨天刚刚发生过,他蓦然清醒,想要起身的时候却被背后一道声音震在了原地:“别动。”
朝纵转身,看着那盘腿而坐矜贵的面容道:“是你。”
清长歌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对,是我,劝你现在别动,要不然前功尽弃可不要怨天尤人。”
“是你救了我?”朝纵转身贴在池壁上道,“这是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的问题很多,一个一个来,”清长歌道,问题太多他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朝纵身上痛楚不重,反而浸泡在其中觉得格外的舒适:“那就先问第一个,是你救了我?”
“崖君救的你,”清长歌道,“千钧一发。”
“他人呢?”朝纵接着问道。
清长歌直言道:“飞升了。”
“飞升?”朝纵蹙眉,“为的什么?”
“机缘到了,”清长歌言简意赅。
“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儿么?”朝纵看着面前的池水荡漾,“他是否受了伤?”
他能够大难不死乃是从黄德手下救下的,渡劫修士相争,有人质在手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怎么会是一句飞升就能够了结的。
清长歌点头:“对,受伤了,也飞升了。”
他如此有问必答,朝纵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那黄德呢?”
“灰飞烟灭了,”清长歌再答。
仇人已死,黄德无家人,连门主之职都被撤去,想要找他的麻烦已经不能,那就只能找罪魁祸首的麻烦了。
齐冕……
朝纵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
他所浸泡的池中与洗涤池有些类似,其中血液的力量每每侵入,力量便翻滚不休,连之前破碎的经脉都接了起来。
“大乘期的龙族精血,”清长歌看着他的背影道,从背影来看,身材着实不错,也算配得上那个人。
“龙血?”朝纵手指微动,“你怎么舍得给我用这个?”
“不是为了你,”清长歌直言道。
朝纵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他的脸上除了那一片邪狞后的鳞片,还有一片的漠然,齐冕要跟他抢,清长歌也有觊觎,那个人他真的守得住么?
不以龙血换龙族的蛋,反而为了一个人,”朝纵笑道,“龙族都这般色令智昏的么?”
清长歌直直的看着他道:“你在批判本座么?”
“不敢,”朝纵漠然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为了朝砚?为什么都想抢别人的?”
既为道侣,便是相伴一生的,可他的人却有人觊觎不断。
“没有什么是永远属于你的,”清长歌开口道,“道侣结契,但是感情若是不在,仍可双方同意后解除婚契,形同陌路者也有,只要你不珍惜,就会有别人去珍惜。”
朝纵沉默良久,却是蓦然嗤笑出声:“大概你说的对。”
他只是……心有不甘。
“龙血恢复经脉只是第一步,”清长歌语气平静,“虽是为了他,但是此法实行过后用了多少龙血本座都会向朝砚讨回来,你不必心有挂碍。”
“多谢,”朝纵漠然道,“什么时候能够消除脸上的印记?”
“最后一道程序完成,”清长歌道,“但是用了龙血之后需要你突破到大乘后期才能再用龙骨,目前能用的龙骨只有大乘后期的,龙血足以修复你的经脉,但是不可死斗,若是经脉再度破损,根骨断裂,便再也无法复原了。”
“最后一道程序完成后就可以?”朝纵问他。
“对。”
两人话语同样冷漠,朝纵问完,背靠着池边闭上了眼睛,他需要回想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需要将朝砚救出来,当初让他离开是正确的,但是现在不能让他待在齐冕的手中,可以他的能力对抗渡劫修士?
朝砚的人情往来并不代表他的人情往来,朝砚可以动辄挥动数百渡劫修士,他却是不能。
“无能……”
有谁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响起,朝纵蓦然睁开了眼睛厉斥:“谁?!”
“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的人,”清长歌道。
可那道声音跟清长歌的截然不同,更像是齐冕的声音。
无能,无能,无能啊……
他不想让朝砚护着,可是他却无能为力,连自己救命的本事都没有。
又过三月,那池中血色已经完全荡尽了,期间二人并未谈话,只有最后的时候他开口道:“你可以走了。”
朝纵起身,抓住一旁的衣服穿上,滴滴答答的发梢瞬间蒸干,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却是听到风声时接到了一块黑红色的令牌,其上镌刻着睚眦的族纹,隐隐熟悉的威压从上面传来:“这是什么?”
“睚眦一族的族长令牌,”清长歌道,“崖君让给你的,拿了这个你就是睚眦族的族长。”
“以我现在的实力只怕难以服众,”朝纵握着那令牌道。
清长歌背对着他道:“这是崖君让给你的,你可以随意处置。”
言外之意就是扔了或者送给别人都随他自己的心意。
朝纵将那令牌收了起来,既然给了他,就是他的,除了览清阁,他还需要睚眦族的力量支撑,至于龙族,这个种族向来高傲,说一句目下无尘并不为过,只怕难以轻易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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