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缘习以为常地从后面勇敢地站出来,路过陆渊时想要拍拍陆门主的肩膀以示安慰,却在触及那一刻立马收回了手。
因为他看见陆渊脚下的水凝结成霜,被抛弃在外淋雨的溯雪听见主人的召唤发出嗡嗡的响动,‘嗖’的一下就飞回陆渊手边。
陆渊单手收回后,掷给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全然不复方才的温润,在身后殷栗视线移动过来时,他便恰到好处的转身,面色柔和,双眼含笑,一系列动作若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仿佛都做过千百次了。
吴缘默默离远了一些,他今日算见到了传中的变脸术,另外……暗搓搓拿眼睛往那三人身上看去,陆门主走到自家老祖身边,恰好遮挡住那艳娘的视线,面对艳娘的表情,那叫一个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他抖了抖,腹诽道,这大概就是殃及池鱼。
在一旁跪着的合欢宗小弟子气的要啼血三升,怒瞪着睁眼说瞎话的陆渊,忙说道:“我们只是给你示好送礼物,什么时候摸你了,还没有摸到你突然就跟炸了似的,一瞬间我们连你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全倒在地上了,怎么能怪我们?!”
这弟子他说话说的急,害怕真和陆渊这个杀神对上了,当即被口水呛到,又连连咳嗽数声,更显得弱不禁风,马上就要嗝屁。
艳娘摸摸自己的鼻子,看着三人为难地说道:“那殷道友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咱们有些交情,但现在……”
看着外面乌泱泱倒的一大片,殷栗也缄默片刻,正琢磨要怎么做的时候,陆渊大手一挥扔给艳娘一袋灵石,眼都不眨一下便道:“按每人一块上品灵石的养伤费。”
财大气粗,轻松解决。
殷栗无端觉得牙酸,现在衡坤宗被陆渊带钱资助了不少,加上秋日大比的花费,他本以为现在的陆渊应该没有以前有钱了,虽然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也得悠着点花,没想到一眨眼就挥霍掉一袋上品灵石。
他连忙扯了扯陆渊的袖子,“你哪来的钱?”
见殷栗那双带着一尾红的双眼完全倒映着自己,明晃晃地暗含一丝忧虑,陆渊心情愉快,摇摇头道:“自己攒的一点,以后都要依靠师尊了。”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殷栗无端在肩头感到一股责任,他幽幽叹了口气,拍拍自家挥金如土傻徒弟的肩膀,半天憋出一句话,“好吧,但你以后……悠着点。”
听完陆渊这通撒谎不打草稿言论的吴缘搁后面眯起眼睛,他方才明明看见陆门主是随手从储物戒一捞的,根本没有细找,想必那储物戒指里面,只怕有一堆的钱,富到流油都不足以形容陆门主,应该是一直泡在油里才对。
在衡坤宗渡过多年苦日子的吴缘心头诞生一股强烈的酸意,真是可恶啊,有钱人真讨厌!
有钱好办事,艳娘立刻眉开眼笑,一袋上品灵石数量都快上百,她要是嘴大一些,恨不得把笑咧到耳后根,笑嘻嘻地让那些还叫唤的弟子赶紧起来,该干嘛干嘛去。
艳娘甚至还善意地提醒道:“这几日那些弟子急于找人配对的原因是因为渝清城五年一度的秋月赏要来了,这过节自然是成双成对的热闹非凡,平日里弟子互相之间都看腻了,现在有你们两个扎眼的存在,自然都冲着你们来了。”
说罢自己也俏皮地冲着殷栗眨眨眼,“还有五日就是了,殷先生,我的第一人选时刻都是你哦。”
五日后的秋月赏?三人互相看了几眼,眼中都有迷茫听都没有听过,殷栗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思索。
秋月赏……成双成对……人多……热闹……!
殷栗琉璃色的眸中闪过一道流光,立刻向前一步喊住了正要离开的艳娘,“艳娘,留步。”
艳娘疑惑回头,却见到对方认真的神态,自己也收敛了眼神,“怎么了?殷先生还有什么要事吗?”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何会来这里吗?”殷栗眉间蹙起沟壑未平,唇边露出一个苦笑,“我现在就告诉你。”
……
四人单独在城主府主殿内从午时待到入夜,屋内的交谈声一概密音,但摔东西的声音在中途就出现不少,还隐约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起初还有几个弟子疑惑地来的叩门,但都被艳娘给轰出去了。
殿内外此时空无一人,雨势也跟着越来越大,哗啦哗啦下个不停,伴随着隐约雷鸣,似乎有飞来横祸降临。
当入夜三更之后,雨势收小,若低声交谈的密语,而城主府主殿的门也从内推开了,吴缘先行出来,随后是殷栗和陆渊,室内的烛火摇曳,幽幽照出一室狼藉。
吴缘脸上有伤,衣服被拉扯过,正忿忿不平地抱胸站在檐下,恨不得和雨水一起飞走,而屋内的艳娘发钗凌乱,发髻松散,衣袖被剑气震破不少。
当大门打开之后她立即恢复了妩媚多姿的模样,若不是脸上还有半抹残泪,和地上的碎瓷、翻桌,丝毫令人感觉不到方才内里发生的地动山摇。
而陆渊和殷栗身上却还是一尘不染,连衣服褶皱都没有。
艳娘把发簪插好,从一片杂乱中起身,深深看了眼在门口的三人,嘴上是笑着的,眼却是冷的,“这次秋月赏,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抓到你们想要的人,尽可能……”
她惶然地闭了闭眼睛又急急睁开,“不要让他们伤到渝清城内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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