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晴空,像是一尘不染的纸,倏然有一点墨不知从何出缀落,落在这张纸面上,不断向外蔓延、晕开,天空的某一处开始撕扯,形成偌大的黑色漩涡,那先原本在跪拜的人见此场景后无不惊恐,巨大的沙尘暴开始侵袭,这些人有的负隅顽抗,有的拔腿就跑,有的根本已经心如死灰,但等待他们的结果,无疑是被卷入这场灾难中,最终归属于那片混沌的、漆黑的,犹如深渊地狱的漩涡。
方才还乌泱泱的人海一片,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全部都被吸进去了。
莫书浅等人之所以没有受到影响,是因为他们所在的客栈被姜独提前布下了结界,结界非常牢固,三人身处其中,毫发无损。
只是一大清早看到这场面,是个人的小心脏都承受不住,云修委实怔愣:“这是什么?世界末日?那群人都去哪了?不是说低魔仙侠吗?这是什么鬼东西?”
没人鸟他。
小镇子顿时陷入死寂,没有人声、鸟鸣,天地万物该有的声响,这里都没有。由于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客栈内的三人只能听到彼此微弱的呼吸声,他们的听觉皆在此刻灵敏到极致——
莫书浅:“什么声音?”
云修方才绷紧着神经,忽然听他出声,被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道:“你你你……你别吓我啊,哪有声音?”
姜独却道:“有。”
云修反问:“哪有?”问完,他又去转向去问莫书浅:“有吗?”
莫书浅道:“嗯,脚步声。”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见?你听见了吗?”他又向反派大佬询问。
姜独不胜其烦:“你闭嘴,用脑子听。”
周围又安静下来,相对的,那忽浅忽深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莫书浅对此很是奇异。
哪有人的脚步声是一会儿虚浮一会儿沉重的,又不是幽灵鬼怪。
莫书浅突然看向姜独,恰巧对方也正在看他,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姜独忽然将他打横抱起,莫书浅的两条胳膊自然而然攀上对方的脖颈,待云修往外瞧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嘟囔着“好像真的有脚步声”而转首回来时,桌边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云修:“……”
好端端的人突然不见,吓得他立马从凳子上站起,再一转眸,竟瞧见莫书浅和姜独已站在了门口。
云修想也不想就喊:“你们干嘛呢!?”
莫书浅:“嘘。”
姜独:“闭嘴。”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云修郁结,却也不阻碍他热脸贴冷屁股,三步并两步跳到他们后边,朝门外探出半截脑袋:“看到什么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他们十几尺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挑,黑发如瀑,玄色长袍刺着浮金龙纹,由于是侧对着他们,所以云修将那张脸看的很清楚,瞬间愕然了。
如刀刻般轮廓分明的脸庞,睫帘下的眸子比古井幽深,这人不是姜独又是谁?
外边那个姜独站在离他们十尺开外的距离,视线盯在一处,仿佛时间静止般,站的纹丝不动。
莫书浅问身旁人:“不是说你的人格都和你失去了联系,不听你使唤了吗?怎么——”
还没问完,姜独就打断道:“对,不听我使唤了。”
“……”莫书浅呼吸遽然一滞,声音不自觉放轻,“这么说的话,那他岂不是……”
就在他说这话的期间,另一个姜独已经朝他们缓缓扭过头,迈步走过来了。
不过几米远的路,这个姜独走的却十分艰难,恍然是喝醉酒的模样,可皮肤却是比雪要白,甚至称得上是病态的苍白,神情恹恹的,没有血色没有生气,仿佛遭遇过极大的苦楚。
还是不够……
仅仅用这点人殉渊,根本救不了你。
不过没关系,我又找到了三个人,他们既然能不受祭渊的影响,想必不是没有修为根基的普通人,用他们来殉你,一定能救活你。
微风沙沙,吹起了他的衣袍,一双极黑的眸子里淬着暗紫色的火。
“本尊亲临,还不出来行三跪九叩之礼?”他驻足在客栈前,说道。
莫书浅:“……本、本尊?”
姜独解释道:“‘这个’的身份是魔尊,我的每个人格修为都不一样,魔尊恰好仅此在我之下,伍年等人之上,并不好对付。”
云修:“对付?你的意思是他会对我们不利?”
姜独眯起了眼睛,说:“我说过了,我现在所有的人格都不受我使唤,虽然都是我,但他们所拥有的记忆却与我不同。”
云修思索片刻,白眼一翻,放弃了:“听不懂。”
姜独啧了声,也放弃了他,但瞥见身旁莫书浅似懂非懂的表情,还是道:“就是说,魔尊与我是同一个人,但是他与我的记忆可能会有差别,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莫书浅:“我懂了。”
云修:“懂个屁,不懂。”
就在他们三人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时,客栈外的姜独,不,魔尊已经抬起手,一把充斥着煞气的墨黑色藤鞭落入掌心,轻轻一甩,便跟黑蛇似的“嗖”的窜入客栈,破空声贴在耳畔呼啸而过,带起一阵罡风。
在结界即将被击碎时,姜独眼疾手快揽住莫书浅的腰,云修自食其力,三个身影同时跃出窗外,下一秒,客栈轰然倒塌,激起地面尘土,风沙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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