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用力的抽了口烟,才回神发现自己刚才失态,好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出来。
但说都已经说了,也无所谓了,他长长吐出一口烟气:“今天上课感觉怎么样我记得传道院的医道课是紫珠在教,你应该见过她了吧。”
商清一听,心想果然秦师兄和紫珠真人认识,答道:“见过了,先生还帮了我的忙。”
“嗯,紫珠人不错,只是她如今被太素峰排挤,去传道院教书是屈才了。”秦澈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之前看你在传道院选了医道课,我就在想,如果你真的有兴趣的话,我就把我学过的东西教给你,以后死了也算是后继有人。”
“师兄,别瞎说!”商清听他平平淡淡的说起死字,好似再没有其它留恋的时候,顿时感觉自己像炸了毛一样,猛地抓住了秦澈的手臂。
秦澈愣了愣,看着商清紧张恳切的眼神,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伸手揉了揉商清的头发,恢复了平常的笑意,戏谑道:“我随口一说逗你玩儿的,怎么又被我骗了?不长记性啊师弟。”
秦澈站起身来,将身后石桌上晒好的书整理好。
《素问经》的一至七卷是太素峰弟子都能修习的心法,八、九卷则要特殊一些,只有峰主一脉的亲传弟子有资格修习。
秦澈原本是有机会学完的。
可惜他当年还没来得及学成第七卷 ,就已经在一场灾祸中被伤了丹田气海。虽然性命得以保全,却损去了大半修为,再也无法从体外汲取灵气,从此在修炼一途上止步。
那场灾祸中,素问经的最后两卷与太素峰的上任峰主宁初月一并失去了音讯。
后来祖师祠堂中的寻魄灯灭了一盏,众人方才肯信,宁初月已遭不测。
“以后你有空就可以来随我修习素问经,以你的天赋资质学起来不会太难。”秦澈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宁玉心和他的徒弟们真是安逸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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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涯山,聆雪崖。
今日聆雪崖上难得天气晴朗,一片雪花也没落下来。
慕欺霜刚从主峰大殿回来,就赶紧匆匆去了聆雪崖,去找他那个明明今日突破化神境,引得九州无数门派瞩目,却推拒掉了所有拜帖不肯露面,也不知道在干嘛的师弟。
陆子衿今天跟着师父一起,也去主峰大殿涨了一回见识:“师父,今天真是好大的阵仗。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那么多天材地宝,奇珍异器,居然全都是送给师叔的啊!天哪,我以前还没多大感觉,现在看来师父你是真的穷。”
“你小子就会损我。”慕欺霜哼笑一声,把陆子衿拉过来使劲揉他的脑袋,“你要是哪天修成化神境界,成了剑尊,我也送你那么多东西。”
陆子衿抬眼,一脸不信:“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慕欺霜笑他:“那你也不可能成剑尊啊?不是正好。”
两人正笑闹着,慕欺霜忽然目光扫过一片冰雕玉刻般的竹枝,然后直呼不好:“怎么回事,谁把这千岁竹给砍了一截啊!谁敢在我师弟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当年慕欺霜和颜临寒拜入师门的时候,他们二人的师父带着他们俩,种下两株从秘境中带回来的千岁竹,给徒弟们讨个人生顺遂好兆头。
后来不管是闭关修炼还是外出游历,颜临寒和慕欺霜都不会忘记打理它们,可以说是十分宝贝。
现在颜临寒的那株忽然少了一截,慕欺霜赶紧拉着陆子衿往崖顶的院子走。
“师弟,你的千岁竹——”慕欺霜推开院门,喊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又被他吞下去了。
颜临寒一身白衣披在身上,今日未曾束发冠。清冷的白发披散下来,如同霜雪落了满肩。
他抬起头来,手中拿着一截刚刚打磨好的雪白竹枝,问:“怎么了,师兄?”
“哦,没事了。”慕欺霜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原来是你自己取走了一截,我还以为这山上遭贼了呢。”
颜临寒轻笑了一声,今日他心情仿佛异常的好,原本锋利冰冷的眉眼都仿佛柔软了下来,像是初春时刚刚融化的冰雪。
慕欺霜随意在院中找了个石凳坐下来,看颜临寒继续认真的在千岁竹枝上雕琢。
那双手往日里里执刃出鞘、剑寒九州,如今握着小小的刻刀,认真地在冰玉似的竹枝上细细雕琢,看了让人莫名生出一种想归隐山林过小日子的想法。
“师弟啊,我其实有个问题想问你。”慕欺霜有点犹豫,但又确实很想知道。
颜临寒没有抬头,他将肩头垂落下来的雪发拨道一旁,道:“又不是旁人,师兄随意问就是。”
慕欺霜得了允许,好奇道:“你之前闭关快二十年,一直没有出关,那时候山上有不所少人都在传你已到了瓶颈,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怎么这次你半途破关而出,前功尽弃,回来之后重新闭关没几天,怎么忽然就突破了呢?”
颜临寒手中雕琢的动作顿了顿,他思忖片刻,微笑道:“大约是心境不同。”
“什么心境能让你短短几天就突破化神期?”慕欺霜不解。
颜临寒指了指手中的竹枝,微笑道:“师兄什么时候像我一样,有了想要将这照料多年的千岁竹取来送人的念头,大概就会知道了。”
所谓千岁,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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