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的样子呢”
彩蝶见他一脸震惊的站在外边,就自己掀开了粉色帷幕,抿嘴一笑,低眉善目的如同寻常人家的侍女,端起早已摆好的茶具,一丝不苟的泡起了茶。
“不坐吗?座椅和茶具都是让人刚换的,干净呢~”素手提起一壶热水,滚烫的沸水冲入一个造型独特的琉璃壶中,翠绿的茶叶舒展开来,如同万物萌芽时的景象,满是生机。
秦陌移步坐下,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比第一次相见是更加妩媚动人的女子。
和哪些文邹邹的所谓的风流士子比起来,秦陌一定是很算能说会道的那种,可这一路过来看到的一切,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甚至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和她说些什么。
一个孤苦伶仃,经历大劫的柔弱女子,这一两年的时间又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各地张灯结彩开业,达官贵人云集,为人称道的万蝶楼、数量庞大,武力高强的江湖亡命徒、还有轻而易举便平息掉了蜀地风波,让那些世家旁系不惜和本家反目成仇也要对巴蜀之事闭口不言。
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眼前这个如同丫鬟一样正在为自己调茶的女子。
若换作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手段和作为,秦陌的第一想法就是扼杀。
太可怕了,这样的力量如果为敌甚至很可能颠覆整个大唐盛世。
可现在秦陌只想知道,做成这一切,她到底要经历多少,付出多少。
说实在的,对于一两年前顺手救下的女子,秦陌早就已经抛在脑后。
他手上沾染鲜血无数,怕是背后也扛着无数亡魂,自认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或许她有她的目的,又或许她被仇恨蒙蔽想要报复这个世界。
可那又怎样?松州,巴蜀!一次又一次,她在帮他,当初顺手而为的举动,她一直记得,那是恩!她在报!
只为这一点,便是再大的过错,又怎能开口责问一句?
“听闻恩公独创了一种新的饮茶之法,在那长安甚是流行,奴家许久未曾离开这万蝶楼了,也就只能听下边的人叙述来学着冲泡,也不知道味道合不合口”彩蝶递过茶碗道。
茶是新茶,扑鼻的清香,入口带着苦涩,咽下又回味无穷。
“这些日子四处漂泊,有许久没喝过这么好的茶了”秦陌感受着手中茶杯的暖意,给出了最好的赞誉,心中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不知从何说起。
“不急的,先喝茶,想知道的,我慢慢讲予恩公听便是”仿佛知道秦陌的想法,柔声道。
“好”
秦陌也静下心来,安心品茶,不知道怎的,这次的见面明知对方拥有的能量大到可怕,甚至可能意图不明的控制了许多朝中高官,但彩蝶给他的感觉却很亲近,让他有一种即使对方会毁灭世界,但这个世界也绝不包括他的感觉。
“那晚离开后奴家便凭借着恩公给的那两课夜明珠换了些钱银,顾了几名镖局护卫,开始漫无目的在各地游荡,后来在一处隐秘的苗疆寨子,我遇见了一个老头。”
彩蝶说到这里转身背对秦陌,望向窗外的那片小湖,一双令无数男人沉醉的桃花眼中爆发出难掩的嗜人光芒,声音却温软依旧,道他给了我改变一生的机会,而我把握住了机会,非要说的话,他也算我的恩人?
“那是个隐士高人?那他身在何处?”秦陌识趣儿的没问为何不用他给的夜明珠去做些小生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彩蝶现在的成就怕是许多男人都要为之汗颜,自己又何必多嘴,便只是好奇的问道。
“呵呵呵,都说是老头啦,老了老了不就死了嘛”彩蝶捂嘴一笑,转过身为秦陌已经见底的杯中又添了些茶水,那吓人的疯狂眼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妩媚。
“那倒是挺可惜的。”秦陌假装叹息。
他知道这其中的故事绝对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不愿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刨根问底有时候就是伤口撒盐。
“是的,奴家也觉得很可惜呢,他要是能多活几天就好啦”彩蝶水汪汪的眼睛透漏着不舍的神情。
“节哀顺变吧,至少那老人还给你留下了宝贵的遗产嘛”面对彩蝶秦陌并不想单刀直入,只是旁敲侧击的说道。
彩蝶格外默契的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指了指楼下,眨了眨眼颇为俏皮的问道恩公是想问这些武林高手为什么会听从我这个弱女子的命令?
“额……算是吧”
被戳穿的秦陌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道。
“哈~这也没什么好好奇的,不过是那位老人家留给我的‘遗物’之一罢了”彩蝶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说道。
“这位老人家的本事大的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啊”秦陌喝了口被时间沉浸的更有味道的茶水,咂吧着嘴巴,随口说了句便不再追问,他看得出她不想让自己知道这段故事的情节。
有的时候情节并不重要,人们也只需要看结果就是了。
比如现在,秦陌知道了神秘万蝶楼的出处,彩蝶拥有的势力,这些便够了,至于过程,他想知道,但却不想去追问,就算问了彩蝶也不一定会说,就算说了,得到的结果或许便是揭开伤疤后的狰狞,还不如虚虚实实的美丽来的好。
有位名人不也说过,难得糊涂嘛!
“时间还早,恩公不如去欣赏一番这古都的风采,待到晚上再回这万蝶楼,那时这里会别有一番风味,奴家也还有一份礼物想送给恩公。”彩蝶风情款款的施了个万福,说道。
“啊?……那也好!两次见到万蝶楼却都不曾踏步进入,今晚便拭目以待了!”
难得糊涂的秦陌分明听出了姑娘婉约的逐客令,愣了一下,起身告辞。
待秦陌走出房门后没几息时间,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姐姐,我进来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和关心的急切感传来。
“不用!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晚上把上过三楼的人都请过来赴宴!”彩蝶的声音带着一些强硬。
“是!”
门外的提剑少女听出彩蝶话中不可拒绝的意思,明白这个除了每次听闻刚刚那家伙出事的时候以外,几乎从不发脾气,对自己几人也疼爱有佳的姐姐此刻情绪有些激动,只好依言退去,还顺手拦下了其它几个正在走近的姐妹。
少女退去后彩蝶确定了这三楼不会再有人出现,娇柔的身子靠着墙壁无力的滑落,尽管努力的克制,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淌。
就在刚刚,她很害怕,很害怕那人会追问自己,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崩溃,会忍不住去跟他诉苦,去像他倾诉那段埋在心底的日子……
那个把自己掠走当做奴隶的恶毒老头……
那个自己主动爬上那老家伙床榻的夜晚……
那个在老头愉悦之间说出那种控人药物制作方法后被自己一刀刺死,剥皮抽筋的故事……
怎么能讲给他听?
他有鸿鹄志!自己只要在背后支持便是。
其余的都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