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给阎摩打理胡子,那把用了多年,又大又硬的剪刀用起来极为不便手,阎摩老让她当心伤手,可黎慕就是不松手,一定要自己帮他剪胡子。
那天,阎母不记得多久没见到自己儿子干净的脸了,从外面干完农活回来的她差点以为家里来了人。
“呀,慕儿好巧的一双手,竟把你哥哥弄得如此体面的模样。”
“娘,以后哥的胡子就交给我啦。”
……
在这寂寞荒凉的梦凉山上,三个人相互扶持相互取暖,日子过得倒也顺意。
只是人生从来不是顺遂的,总有让你逆流而上的时候。
阎母因为有次下山时摔到了腰,连路都走不了了,后来勉强用了些土药敷着,看起来好了却落下病根,每年冬天都会发作,卧床不起,身体越来越差。
在阎摩二十二岁,黎慕十四岁这年,阎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将黎慕和阎摩叫到自己跟前。
“慕儿、摩儿,你们俩都长大了,该下山了。”
黎慕嚷叫:“阎姨,说什么呢!您路都走不了了,我们哪都不去,我们陪着您。”
阎母摸了摸黎慕的软发,扯动干裂还有血印的嘴唇,露出笑容:“慕儿,还叫阎姨呢,这么多年,我都是你半个娘了。”
黎慕喊阎姨喊惯了,现在被阎母这么一提点,微微一愣,但是她不介意喊阎母作娘亲,在她心里,阎母早已是她第二个娘,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
“娘……”
“哎……”这一声娘,阎母等了十年了,终于等到了黎慕愿意亲口喊她了,她早把黎慕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
“乖孩子。”
“娘,既然我已经是您的女儿,我要跟哥哥一起姓,我们俩是亲兄妹。”
阎母未料黎慕会这么主动认作女儿还要改名字,一激动,泪水哗哗流出。
“娘……”阎摩见母亲哭了,慌忙用衣袖给她抹泪。
“娘怎么哭了?”黎慕察觉出不对劲,“是女儿说错话了吗?”
“傻孩子,我这是感动,收了你作女儿怎么会不乐意呢。”
黎慕弯腰,钻进躺在床上的母亲怀里,“那娘你说,我叫什么好呢?”
阎母曾在心里琢磨过这个事儿,心里也已经备了数,很快就答出:“就叫阎觅吧。”
“好,女儿今起就叫阎觅了。”
阎母又唤了一声:“摩儿。”
“娘……”阎摩再挪了挪膝盖,跪得离母亲更近一些。
“摩儿,我从没和你提过你爹爹,我可怜的摩儿,一定很好奇爹爹的事情吧。”
阎摩怔住,微微低头,小声道:“娘不说,自有娘的道理。”
阎母看到五大三粗的儿子却这么乖顺懂事,眼泪簌簌流下,动了心气又咳嗽了起来。
“娘!您快躺好,莫激动。”阎觅上前抚顺阎母,替她掖好被子。
“我的好儿子……是娘对不住你,让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天天住在这荒山野岭上,连个能说话的人都不多。”
“娘,我一点也不苦,我觉得在山上很好,还有妹妹作伴,我就想一辈子这么过。”阎摩抹了抹眼角即将落下的泪珠子。
“傻孩子,你迟早是要下山的。当初带着你来梦凉山,都是因为你爹。”
“因为……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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