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芙也死了这条心了。他觉得,这任务是真的完不成了,还是一切都看天意吧。
倒是定阳王送进来的两个继承人,他们虽然相残相杀,但是在关芙的看护下,仍旧茁壮成长着。
朝臣们也很安心,只要后继有人,江山社稷就能稳固,皇帝行不行都无所谓。
毕竟上一任皇帝也没孩子,现任皇帝就是过继过来的。
他们却不知道,这两个在宫里一憋八年的孩子,啥玩意都不学,天天勾心斗角,争宠作怪,外面的事啥都不知道,简直成了傻子。
关芙现在都懒得搭理他们了。少年的时候打打闹闹,还有几分可爱,现在俩孩子胡子都长出来了,个子那么高,还撒娇争宠,他都没眼看。
结果他开始疏忽的时候,就出事了。
孩子长大了,难免会产生某些冲动。
关芙没有这个能力,完全没有事前提防。
在一个夜里,定阳王世子把一个女官给睡了。
关芙听到这个消息,赶紧亡羊补牢。孩子们都大了,要是两厢情愿,就成人之美得了。
但被睡得宫女偏偏是被强迫的。
事情抖出来之后,她趁着皇帝还没派人来,拿腰带把定阳王世子勒死了。
关芙没想到,他还没来的及处理,劲爆的事情就发生了。而且这作案手法,让他感到一阵阵熟悉的窒息感。
莫不是当年差点勒死他的那一批中间的一个?
他坐不住了,跑到当场去。
定阳王世子的宫殿里布置的挺不错,金碧辉煌的,这都是关芙掐着他,向宫外的定阳王勒索来的。
进了屋他虽然紧张,但还是有点余力,想着反正定阳王世子也死了,剩下的东西卖一卖,还能换不少钱,让女官们经营经营,改善一下生活质量。
屋里头一个女官好整以暇地对着镜子梳妆。
或许是觉得自己没有活路了,破罐子破摔,她现在都不搭理皇帝了。
远远那么一看,袅袅婷婷,格外秀美,头上戴着代表女官品级的金钗在烛光底下闪闪发光,好一副美人梳妆图。
只是旁边地上那具被勒死的尸体死相狰狞,破坏了画面的美感。
她听见了人进来的声音,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
关芙也没搭理她:“来人,赶紧拖出去。”
魏怜就叫人。
女官的肩膀紧绷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命丧此日了。皇帝脾气再好,也不可能饶恕她谋害皇嗣的罪孽。她想了想被拖出去的时候应该用什么姿势才够体面,想不出来。
哪想到进来的太监没管她,把地上的尸体拖出去了。
“陛下,定阳王世子如何处理?”魏怜说道。
关芙不耐烦道:“还给他爹,就说管不住下半身死了。”
魏怜就笑着答应了。
他倒是对女官们没什么敌意,毕竟宫女入朝之后,紧紧抱着他们太监的大腿,两边相互那么一合作,还挺愉快的。
所以看着这女官觉得自己不能活了,他还有点不落忍。
关芙往前走了几步,女官终于回头。
关芙认了认,分辨不出来是不是当初要勒死他的人,但是这刚烈的脾气,让他直觉认定,当年的事她肯定参与了。
她也不是要追究,就说:“你这么光明正大地一搞,怎么收场啊?你要是实在恨他,阉了他呗。”
女官看了他一眼:“臣心之恨,唯血可洗。更况……”阉了定阳王世子,让他丧失了性功能,他也不一定不痛快。毕竟皇帝也没那功能,但是仍旧折腾的很快乐啊。
终于还是没敢说。
关芙品出下半句来了,冷笑了两声。现在这个治不好的障碍,是他心中的痛。他这怎么完成任务啊,想起来就生气,最烦提出这个委托的傻子皇帝。你自己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既然这样,朕也不能就让你混过去了。”
女官沉默。
关芙看她这倔强刚烈的样子,就觉得莫名好笑:“贬为洛县县令,即刻上任。”
女官顿时张口结舌。
关芙真想弹她脑门:“不是说擅长治水吗?赶紧滚去洛水吧。魏怜,跟吏部说一声,原先那个县令让他回家玩自己。”
女官:“陛下……”
关芙懒得搭理她,扭头走了。
女官在原地踌躇。
荒唐的皇帝,真是想让女官们当“官”啊。她坐在原地呆了好久,眼中冒出璀璨的火光。
从中央到地方,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但是关芙并不怎么担心。这些女官们,经过了长时间的教导,特别擅长利用自己身为女性的优势,借力打力用的炉火纯青。虽然外头还没明白过来女官是个什么事,但顶着“皇帝的女人”的名头出去,小丫头们也有心机唬得了人。
他提供机会,做不做,做得好不好,都看她们各自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出发前,女官见了她从小到大的挚友,现在已经是五品女官的杨金英,对她说了陛下的意思。
杨金英和她对坐默然。
说什么好呢?她们怎么能想到,当年被她们恨之入骨,险些被她们杀死的皇帝是这么个荒唐玩意?谁又能想到她们在宫里一直没死,反而因为皇帝的荒唐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送走女官,杨金英沉默了一会儿,叫来了另一个人:“去哪了?”
她指的是早就让人盯住的一个老宫女。这个老宫女是皇宫里的老人,在她成为女官,逐渐升职之后,曾经用一些隐秘的事来威胁过她。她佯作不知,也故意让她“偷听”了一些秘事,就是为了顺藤摸瓜。
下属柔声道:“看着是往梧桐殿去了。”
皇后。
杨金英犹豫了一下。皇后的脸,打不打?
她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她现在是朝廷命官了,背后是皇帝。又有何惧?
八年了,皇后不是一成不变,虽然依旧沉着淡然,但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她对待杨金英的态度,和对皇帝的态度简直是两个极端,态度温和极了。
她也不说别的,就是问一些琐事,家常,看起来简直像个慈母。
杨金英按着性子陪她玩,她在内阁也学了不少手段,像高广德似的,圆滑敷衍,很是有用。
果然皇后先沉不住气了。在杨金英第三次来的时候,她把杨金英带到书房,暗示了她知道杨金英做过某件事。
是什么事?不言而喻。杨金英紧张了一瞬间。
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皇后满意了,她打了一会儿太极,开始问女官的事。
杨金英表面紧张,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三个大女官并没有时间跟皇后玩,皇后一人在宫中,失去了希望,却看到了宫女们有了另一种可能性,她着急了。
杨金英沉吟过后,说:“臣会请教陛下。”
皇后攥紧了拳头。或许是皇帝辜负了她全部期望的缘故,她从来没想过向他低头。
那个荒唐的……可是……
她有些不甘愿地点了点头。一晃八年了。
她也快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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