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劲竹神情严肃，站得笔直。办公桌上放着的，是昨天顾吕澄给的‘封口费’，两沓大团圆。整整两千块钱。
    一斤大米两毛钱的年代，葛连长一个月津贴53块的八十年代。
    “既然是赔偿给葛娇娇同志的，那你就收下来，你先回去。”37师师长顾承业随和的笑着，很是亲和。
    整个37师的人都知道，至从一年前葛劲竹大放光彩之后，顾承业恨不得拿他当儿子看。葛劲竹退出去，不动声色的看了端坐在顾师长对面的男人一眼，眼底有崇拜，也有可惜。
    季霆，名副其实的兵王。
    真不像个兵，像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温和疏离。
    摇摇头，葛劲竹把两沓厚厚的大团圆往衣服里边一塞，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顾吕澄家底挺厚实的。”季霆开口前，惯性的把嘴角弯成弧度。
    “加上之前的五百，两千五了。”顾师长叹了口气。顾吕澄的工资比较高，一个月能拿两百块左右，两千五百块也得他不吃不喝攒上一年多。两千五，那就是巨款！
    “看来我真得谢谢姑父请我喝茶。”季霆端起了白瓷红字的杯子，温和有礼。可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正想着要从哪里入手。
    那个浑身是血的稚气面孔又浮现在眼前，季霆的笑容愈发的温润，水润的桃花眼有些许迷蒙。
    顾承业知道季霆在生气，偏生他完全看不出来。
    “你悠着点，我家那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要静养。”事情闹大了，那些不要脸的肯定又得去找老爷子。
    要不是侄子在这里，顾师长的头发可能又有不少要因公殉职了。
    “姑父心里有数就好。对了，我想跟您要个人。”季霆抿了口茶，说话慢条斯理。
    “哦，我这还有你能看得上的人？葛劲竹？”顾承业跟着季霆的话题转，他吃惊也是真的。
    季霆摇摇头。
    “昨天食堂打架的那个女兵。”
    “来晚了，今早调去文工团了。”顾承业想起葛娇娇，可惜的摇摇头。就算是去了文工团，也只能打杂。
    季霆惊讶，昨天食堂混战顾承业也看到了，怎么会让那么好一个苗子去文工团？
    顾承业没有解释，文工团的名额他也动了点关系，算是对葛娇娇的补偿了……
    北风刮在脸上跟钝刀子一样，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地上，大地也拥有了雪白的肌肤。
    葛娇娇站在营地出口前的桥边等着通勤的车顺路捎带她一程。
    一身军大衣穿在她的身上没有半分臃肿，藏蓝色的围巾把她的脸裹起来只剩下一双漂亮的双凤眼。今天有一天假，她得借着今天的机会去镇上给家里寄信报平安，顺便买点东西寄回家。
    顾吕澄的速度非常快，当天晚上拿了钱，第二天文工团的调令就下来了。
    葛劲竹到时担心顾家那群蠢货狗急跳墙，好在军区里边顾吕澄想要动手不容易。
    顾吕澄的手长，也得顾忌师长顾承业。
    到是葛劲竹，自那次见面后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见了。
    车还没来，葛娇娇搓着冻红的双手，哈了口气。她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怎么见过雪。只是再美的雪景连续看上一个月也就腻了。
    忍不住伸出手指，任由雪花落在手上，然后化开成水，葛娇娇竟也开始思考起未来了。
    文工团她是没准备多呆的，她一不会唱歌跳舞，唯一的优势就是阿妈给的这张脸。现在眉心的痂还没掉，留疤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可既然进了部队，却也不是想走就走的，总不能连累三哥。
    一发愁，葱白一般的指尖就不自觉的抚上了眉心的痂。
    血液凝固后结成黑色的痂，铜板大小正好挂在眉心中央。也是娇娇经历的多了，对容貌也不上心。要是没有这番死去活来的经历，葛娇娇怕是要因为这眉心的疤跟顾香玉拼命了。
    想到这个痂，葛娇娇忍不住又抠了一下，真没见过这么顽固的痂。从受伤到一个多月了，愣是没有掉。她抠了几次，竟是连抠都抠不下来。
    嘟——嘟——
    汽车的喇叭声有些刺耳，葛娇娇回神，却见身前停了一辆军用吉普。
    自觉地往边上挪了挪，虽然路很宽足够车通过，对方一直按着喇叭很嚣张。她也不能抓着对方去打一顿。
    嘟——嘟——
    葛娇娇低着头又往后退了退，这才抬头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在看清楚驾驶座上的人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人的举枪对准她的样子。
    她第一辈子是被折磨死的。上辈子倒是死的痛快，一枪爆头。
    离子枪本身就是极霸道的武器，经过她的改造之后，被命中的那一刻，她怕是已经化作了血雾，连尸体都不能留下，更别说感受到什么痛苦。
    再睁眼却是回到了八十年代。
    这个八十年代却不是她熟悉的八十年代。
    亲人没变，生活轨迹却变了。上上辈子她既没当兵，更不可能被顾香玉的空包弹打成植物人。
    自然也没有遇见过眼前这个男人，跟黑师兄一模一样！那个开枪爆她头的男人。
    葛娇娇张嘴想要质问，只是看着汽车门打开，男人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心里的恐慌就如同海水，让她瞬间窒息。
    她想做点什么！必须要做点什么！
    才能散去心底的愤恨与恐慌。
    老师说：拳头能解决一切问题。
    葛娇娇惯是个手比脑快的人。
    季霆下车看到葛娇娇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脸上那疏离的笑容淡了几分，原本的心思也淡了。正要说话，就见葛娇娇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拳头也直勾勾的往他脸上招呼。
    能被称为兵王，季霆的身手自然也不差。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拳头，伸手就要制住葛娇娇。
    食堂里混战的时候他看过娇娇打架的，身形灵巧还能借力打力，很是不错。然而，等他亲自对上之后，才发现这哪里是不错，便是他以为的高看也还是轻敌了。
    虎口被震得发麻，他不自在的把手拿到背后甩了甩，还得提防着葛娇娇再进攻。
    前些天看了葛娇娇的资料，知道她父母双全，不然，他都会以为自己什么时候丧心病狂杀了她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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