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呢?”温婉儿惊叫道。
陈安康四处打量了一圈,无奈地说:“这小子只怕跟着前锋冲进漠北人的队伍中了。”
温婉儿恼恨地差点儿给自己一耳光,一夹马就要走,陈安康死死拽住缰绳:“你不能到前方去,这是将军的命令,而且你现在去也于事无补,你根本不可能找到李诚!你没有和大军操练过,不懂配合,只会给周围士兵添乱,还是好好待在这里等战争结束。”
温婉儿紧紧握着缰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的激战。
陈安康轻声说:“一上战场生死由天,昨日一起饮酒的伙伴,第二日就倒在你面前也是常事。”
温婉儿的心立即绷成了一条线,身子一动不敢动,平着声音问:“那王爷可一定安全?”
陈安康沉默了一瞬道:“战场上没有一定的安全,不过王爷从小就在军营中练习打仗,又是宫卓凯大将军言传身教,经验丰富,不会有事。”
漠北人的血,汉人的血,温婉儿分不清自己的心究竟为什么在颤,神情木然地抬头看向蓝天,幸亏蓝天和白云依旧。
漠北兵败而走,居延海恢复了宁静,芦苇依旧曼妙地在风中起舞,可弥漫的血腥气和一地的尸身却让仙鹤野鸭再不敢回来,反倒秃鹫渐渐聚集在天上,一圈圈盘旋着,盯着满地美食。
温婉儿举目四望,萧景杭策马急速奔来:“还好吗?”
温婉儿强笑着点点头,目光依旧在人群中搜索着。
陈安康笑指着右前方说:“那不是李诚吗?”
李诚拖着刀,隔着老远向温婉儿挥手!
温婉儿心中一松,也向他招了招手。
李诚面上虽有血有泪,神情却很激昂,冲温婉儿大叫着:“我为爹娘姐姐报仇了,我报仇了,我打跑了漠北人!”
一个躺在地上的漠北士兵突然强撑起身子,向李诚扔出一把匕首。
“小心!”温婉儿惊叫着飞奔而去,一面抛出自己的佩刀想击落匕首,可是距离太远,温婉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飞进李诚胸口!
一支箭从温婉儿身后飞出,将那个半死的漠北士兵钉在地上!
李诚低头看向插入胸口的匕首,又抬头茫然地看向温婉儿,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温婉儿伸手接住他坠落的身子,手用力捂着他的心口,可鲜血仍旧不停地冒出!
陈安康大叫着:“军医!军医!”
萧景杭蹲下查看了下伤口,看着温婉儿,默默地摇摇头:“正中心脏!”
李诚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我要死了吗?”
温婉儿想摇头,却无法摇头,只是紧紧地盯着军医!
李诚笑握住温婉儿的手,温婉儿反手紧紧拽着他,似乎这样就可以拽住正在流逝的生命!
“温大哥,你别难过,我很高兴,我杀了漠北人,现在又可以去见爹娘和姐姐,我好想他们,好想!”
血仍在往外涌,手却渐渐冰冷,温婉儿抱着李诚一动不动,鲜血从她手上漫过!
温婉儿的心也浸在冰冷的红色中,这全是她的错!
陈安康轻声叫道:“温兄弟!”
萧景杭摆手让他噤声:“你先去整队,一会儿准备出发。”陈安康行礼后快速退下。
萧景杭一言不发地安静站在温婉儿的身侧,望着居延海。
温婉儿轻柔地放下李诚,走到湖边开始洗手,萧景杭默默看了温婉儿一会儿,回身吩咐兵士将李诚的尸身火化。
萧景杭默默地走到温婉儿身侧,蹲在她身边也洗着手:“等仗打完,我派人将他的骨灰安葬在父母家人身侧,他不会孤单的!”
温婉儿抬头看了眼盘旋着的秃鹫,只是那只隼混在群鹰中已不可辨。
马蹄声急急,一路疾驰,温婉儿一直沉默不语,萧景杭也一直静静地陪在身侧,温婉儿时而抬头看一眼高高飞在上方的小黑点,再专注地策马。
当温婉儿又一次抬头看向天空时,萧景杭说道:“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责怪自己,战争中本就充满死亡,李诚决定参军的那一天就应该心中有准备!”
温婉儿盯着碧蓝的天空:“可如果不是我承诺让他上战场,也许他现在还活着。”
萧景杭无奈地说:“太钻牛角了,没有你李诚也会想方设法尽快上战场。何况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在报仇和苟安之间,即使明知道是死亡,你让李诚再选择一次,他仍旧会选择报仇。”
温婉儿侧头看向萧景杭,说道:“如果不射落天上那只贼鸟,我们只怕不能顺利抵达祁连山。”
萧景杭抬头看了眼天空:“慢慢等时机,它总不能一直警惕性这么高。”
温婉儿看着他:“原本兵分两路,互相策应,可如今李广将军不知道究竟如何,我们又在漠北腹地,靠的就是行踪不定的突袭,如果再等下去,也许我们都会死在祁连山脚下。”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向漠北人讨回这一切。”萧景杭一面柔声说着,一面将军医递给他的一块湿帕强放在温婉儿鼻端!
温婉儿只闻到一阵甜甜的花香,脑袋一沉,靠在他肩头,昏睡过去!
当温婉儿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萧景杭怀中。
漆黑夜色,茫茫大漠,只听得马蹄隆隆。望着天空中稀疏暗淡的两三点星子,心中一片空落落。
“醒了吗?”萧景杭低头看着温婉儿。
温婉儿沉默了良久后问:“到哪里了?小月氏吗?”
萧景杭抬头望着远处:“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小月氏已过,现在快到祁连山了,你知道祁连山吗?”
温婉儿轻轻“嗯”了一声,身子还有些软,撑着马背坐起:“我想自己骑马。”
萧景杭柔声说:“当时看你情绪激烈,所以下的迷药分量很重,人虽然清醒了,只怕还使不上力气,我再带你一程。”
温婉儿沉默了一会儿,轻点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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