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伫立的山影看着越来越近,遥遥地传来几声狼啸,在马蹄声中隐隐可闻,温婉儿心中一惊,紧握着萧景杭的胳膊,扭头道:“快一点儿好吗?我听到狼叫了!”温婉儿咬了下唇,转回头看向祁连山。
萧景杭知道她有点害怕了,策马加速,一路越过众人,直向前奔,渐渐地把众人都甩在后面。
“你在这里呆着,漠北人已经来了!探子回报,他们就要进攻了!”萧景杭说完,将温婉儿放在一个小山坡上!策马急急地赶了回去!
激战一日一夜,战争已近尾声,尸横遍野,草木都已变为血红色,兵器碰撞声回响在清晨的阳光中,这一切让本该温暖的太阳都变得寒意森森。
温婉儿也被萧景杭接了回来,穿行在一具具尸体间!温婉儿心里一阵激动!心想到:这里面有多少个汉朝的李诚,多少个漠北的李诚?这一具具尸体又会造就多少个李诚?他们会为了父兄的仇恨拿起武器披上铠甲冲入下一场征战中吗?
这里究竟有多少具尸身?四五万个生命就这么无声地躺在这里了吗?
温婉儿虽然在来之前早就作了进入人间地狱的准备,可心仍旧不受控制地发寒,她走了这么久,却还是走不完的尸体,袍子的下摆早已被鲜血浸红,举目望处,却仍旧是尸体和鲜血。
看衣服应该是漠北惨败,匈奴尸体的数目远远大于汉人。几个溃散的漠北士兵看到萧景杭,立即惊慌地举起残破的兵刃!萧景杭用捡起的石子打落了他们手中的兵刃,从他们身边直直走过,一个少年掏出贴身的匕首,还欲扑上来,萧景杭冷冷地盯着他,用匈奴语道:“赶紧离开,已经打完了有多快跑多快,你们的娘亲还在家等着你。”他们愣了一瞬,虽有犹疑,最后却选择了互相搀扶着急速离去。
夏日的太阳正照在祁连山麓,映得树碧绿亮眼。烂漫缤纷的山花中,萧景杭黑袍银甲,手握长刀,巍然而立,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个战场。
银色铠甲和长刀反射的点点银光让人不能直视,夹杂着血腥气的风吹着他的衣袍猎猎舞动,失去发冠束缚的乌发激烈地飞扬在风中。
低处是尸体鲜血的狰狞丑陋,高处是绿树红花的温暖明艳,对比鲜明,两种绝不相融的画面,却因为他的身姿气势,在他脚下奇妙地汇合统一,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慑人之美。
传说中的战神之姿,也不过如此吧!
温婉儿默默地打量着萧景杭,问道:“你的头发怎么了?”
萧景杭满不在乎地一笑,回答道:“不小心中了一箭,发冠被射掉了。”
温婉儿看向正在清理战场的兵士:“漠北大败了吗?”
萧景杭笑点点头:“不是大败,是惨败,活捉了漠北的酋涂王和五个小王,我们以少对多,他们几乎全军覆没,我军的损失却不过十之二三。”
陈安康上前行礼,恭声道:“回禀王爷,已清点过漠北死亡人数,毙敌共三万零二百人。”
萧景杭点了下头,陈安康笑着说:“漠北肯定再无余力在祁连山周围汇集大军,今夜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王爷可以欣赏一下匈奴人引以为傲的祁连山风光。”
萧景杭侧头看着温婉儿,挥手示意陈安康下去,陈安康瞟了温婉儿一眼后低头退下。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开心?”萧景杭凝视着温婉儿的眼睛问。
“这场战争是为了无数的百姓而打!也许顺带着报了李诚的仇,可这样的仇恨根本就报不清。”
萧景杭微挑了下眉头。
温婉儿挥去心上别的思绪,指了指萧景杭的头发:“先梳洗一下吧!我也要换一身衣服。”
萧景杭笑着来握温婉儿的手,被温婉儿躲开了,边走边说:“你现在的状态可不见得打得过我,还是乖一点儿。”
萧景杭随在温婉儿身后笑道:“我们比这更亲密的动作都有,如今握一下手还要介意?”
温婉儿气瞪向他!萧景杭忙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不愿意就算了,你现在的样子可比刚才有生气得多。”
温婉儿微怔一下,反应过来,又中了他这好心坏行的计。
温婉儿扭转头默默走着,萧景杭静静在一旁相陪,离战场渐远,风中的花草香渐重,温婉儿的心情和缓许多。
斑驳的林木阴影间,温婉儿和萧景杭的影子也影绰相叠,山中篝火熊熊燃烧,众人笑语高扬,酒肉香弥漫在四周!
温婉儿和萧景杭的篝火旁只有他们两人,偶尔几个将士过来敬一碗酒后又迅速退下。
萧景杭递给温婉儿酒囊,温婉儿刚要摇头,闻到气味,又立即问:“这是马奶酒吗?”
萧景杭点了下头:“今日的战利品,味道和我们的酒没有办法比。”
我伸手接过,凑到嘴边小小含了一口,慢慢咽下,很新鲜的滋味。
萧景杭灌了几口,又递给温婉儿,温婉儿摇摇头。萧景杭一笑,收回酒囊,自顾而饮。
陈安康端着两碗酒向他们走来,萧景杭笑骂:“你是想把我灌醉吗?刚敬过酒怎么又来了?”
陈安康笑着把酒碗递向温婉儿,关心的说道:“这酒可不是敬王爷的,是敬温兄弟的,先前的事情我对兄弟多有失礼处。”
温婉儿却半晌仍没有接碗,他的笑容有些僵:“兄台不肯原谅,我也明白。”说完把自己的一碗酒一口气灌下,向温婉儿微屈半膝行了个礼欲走,温婉儿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碗,一扬头闭着眼睛全数喝下,侧着身子咳嗽起来。
萧景杭对陈安康笑笑说:“很给你面子了!她酒量很差,酒品又不好,一喝醉就失控,所以一般都不愿意喝酒。”
陈安康此时的笑才真正到了眼睛中,向温婉儿抱拳作礼:“多谢!”又向萧景杭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温婉儿坐了会儿,觉得脑袋有些沉,忙站起身:“趁酒劲儿还未上头我先回去了。”
萧景杭立即站起,握着酒囊说:“一块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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