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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隶站在床脚,有些困惑地注视着坐在床上的周鹤。
    细节都一一对上了。
    甚至……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说的是真话。
    紧接着,只听周鹤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当天去了顾客告诉我们的指定地点,顺利地绑到了人,在路上的时候我有些困,就睡着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韩隶愣了愣:“……什么?”
    周鹤缓慢地眨了眨那双密布着红血丝的眼睛,目光重新变得无神了起来,他放弃挣扎似的耸耸肩:“反正我再有印象的时候,发现我自己正在荒草地里趴着,浑身酸痛,腿上带伤,等我下山之后看新闻,才知道在我失去印象的那几天里大概发生了什么。”
    韩隶的头脑有些混乱了,他抿抿唇,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你的意识是,你没有那几天的记忆?”
    周鹤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是啊,后来找医生看,说好像也没有撞到头什么的,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他们也不清楚我为什么那几天的记忆平白无故地消失了,后来我看警方挂出了我的通缉令,这个倒还好说,但是公司那边也因为我对同事出手而把我拉入黑名单了,甚至收回了对我的保护……这几年来我到处东躲西藏,躲警察躲仇家,也接不到什么活,说真的,我被抓到还松了口气……”
    他抬了抬手,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至于是谁绑架的你,又是为什么这么做,我也更不清楚,我就是个负责跑腿干活的,顾客的到底有什么需求我们也从不过问。”
    韩隶感到自己的大脑中仿佛乱成了一锅粥,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那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的。
    他独自一人坐在空寂无人的走廊上,受伤的膝盖仿佛被浸在刺骨冰寒的雪水中,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但是韩隶却仿佛毫无所觉似的,出神地注视着自己微微收拢的手掌。
    他缓缓地将蜷起的手指摊开,一只香烟孤零零地躺在掌心里。
    这是那只被放置在驾驶座的香烟。
    虽然尚未点燃,但是纸卷上已经留下了时光的痕迹,泛黄而发皱,已经无法再抽了。
    韩隶凝视着这只香烟,黑漆漆的眼珠犹如深不见底的渊薮,无数杂芜而混乱的情绪充斥其中,整个人犹如被凝固在原地的雕像。
    病房里的那个人身份没有造假。
    虽然他说他对那段时间的事情毫无记忆,但是也应该是同一个人才对——毕竟人类的大脑是复杂的,记忆丧失的原因多种多样,即使没有外伤也不是没有可能,没有记忆不代表救自己的人不是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韩隶现在没有那么确定了。
    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相比,病房里的周鹤和他不止是神态毫无相似之处,甚至是说话的方式,就连不经意间细微的小动作也完全不同,按理说,即使是失去记忆,这些深入骨髓的小细节也是不可能发生如此大的改变的。
    怎么可能?
    难道是突然换了一个人吗?
    ……
    韩隶被自己心头的想法一惊。
    他微微眯起双眼,将躺在掌心内的香烟夹在指间,用那个人习惯的方式将细长的香烟固定。
    下一秒,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陈旧而皱缩的香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震落下来,在光滑的地面上咕噜噜地滚出了几寸。
    韩隶像见了鬼似的凝视着它,眉眼间满是惊骇,仿佛眼前注视着的是什么可怖的物件似的。
    他颤抖着手掏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声音嘶哑而不稳:
    “开车过来,快点。”
    话筒中传来了司机有些失真的声音:“少爷,是回会所吗?”
    韩隶定了定神,用力闭了闭双眼,回答道:“不,回家。”
    沈空坐在副驾驶座上,双眼阖着,似在闭目养神。
    徐伯一边开车,一边偷眼看向他,却突然对上了沈空睁开的双眼。
    二人视线相接,徐伯不由得有些窘迫,他笑了笑,解释道:“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少爷平常很少邀朋友回家,老人家总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其实这次也是我主动请缨代替司机来借您的。”
    徐伯眼角沟壑深深的皱纹里却浸透着隐隐的忧虑:“少爷从小就有超乎同龄人的独立,作为一个目光短浅爱操心的老人,我总是很担心他的社交状态,不过……”
    沈空接过话头:“不过什么?”
    徐伯顿了顿,看了眼沈空,脸上的笑意加深:“不过,在看到您之后,我就放心不少了。”
    沈空挑挑眉,稍稍支起身子,问道:
    “怎么说?”
    徐伯的双眼仿佛有种看透人心的力量,他慈祥地笑了笑,郑重其事地说道:“因为您一看就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啊。”
    沈空有些语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老管家眼神着实不太好。
    ……但是,他也总不能说“我其实不是好人”吧?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某种不同于系统的机械声响了起来,嘈杂而躁乱地重重撞击着沈空的耳膜:“警报,警报,检测到工作室暴露风险!”
    沈空拧起眉头,被脑海中的声音吵的头颅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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