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隶的视线落在他指着的地方,眉头缓缓拧起,虽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发生过太大的改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刘队长就是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压力感,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有什么问题吗?”
韩隶垂下眼眸,手指在杖顶轻轻地摩挲着,声音淡淡地说道:
“您的计划非常完善了,但是,节目组毕竟人数较多,又肩负拍摄任务,被困人员很可能在受困区域内分散开来,只派救援队向营地进发会不会有些太……”
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但是刘队长已经完全意会,他叹了口气,说道:
“是的没错,我们也想到这一点了,但是由于这次的事件实在过于突然,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将所有能够调动的人员集中起来,所以现在只能将先行部队向着已经确认的地点派出,剩余的人手需要等待后续的调动。”
韩隶抬起眼来,轻轻地低笑一声:
“这个您就不需要担心了。”
韩隶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摆,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面色沉静,声音轻缓而平淡:
“您可以将需要搜救的线路提供给我,人手我来操心——您放心,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队伍,应该能将您的预期进度推进至少数倍以上。”
刘队长愣了半晌,过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不由得眼前一亮:
“那感情好!多谢韩总援助了,事实上,有一条后备线路我一直觉得应该派遣人手,但是奈何实在能够调动的队伍不多,所以才只选择了向营地派遣先行队伍。”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地走到那张白板旁,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路:
“从这里顺着河流向上搜寻——他们团队里有相关的生存教官,营地也靠近水源,如果他们决定不在原地等待救援,那么应该会顺着河流向森林外缘走,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大!”
韩隶漆黑的眼眸深如渊薮,唇边带着疏远的笑意,他点了下头:
“好的,合作愉快。”
在能见度极低的雾气中,晨昏变化并不是那么明显,只能通过身周围拢雾气的灰度来进行判断。
沈空一早就开始沿着河岸搜寻自己曾经在河边做的标记,但是却一无所获。
由于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抵达的是哪一段河流,所以其实找不到也并没有多么的出乎意料,于是现在就只剩下最后的后备方案:顺着河流向原始丛林外走。
现在距离被困已经将近十五个小时了。
很显然大多数还留在被雾气笼罩的山脉中的野生动物,都非常明了水源对于生存的必要性,所以在顺着河流向下流走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总是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各色物种,它们从雾气中横冲直撞地冲到众人眼前,从没有危害的小型动物,到攻击性强的大型动物,几乎无所不包,极大地折磨着众人已经足够脆弱的神经。
——而每当众人觉得自己不会再被进一步惊吓到了,沈空的存在总是会证明他们是多么的天真。
一开始的小刀,到后来用削尖树枝做出的长矛和用韧度极强的藤蔓做成的绳索,沈空身上的武器一点点地逐渐增加。
而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也一步步逐渐可怕了起来。
无论是蛇还是毒虫,他仿佛总是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而众人这种近乎敬畏的心态,在看到一不小心和他们在河流边遇到的棕熊撞到了大魔王的手下,然后在十分钟内呜呜嗷嗷的逃进雾气中的时候,发展到了顶峰。
庄向阳对他的称呼也不知不觉中从“明轩”发展到了“孟哥”。
摄影师大叔和冉婉在私下里讨论过后一致觉得,如果再过个三五天,庄向阳会直接喊爸爸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虽然玩笑是这么开,但是孟哥还是要叫的。
无论是比他大十几岁的摄像师大叔还是玉女掌门流量小花冉婉,都出奇一致地默认了这个称呼的可行性。
他们现在也终于明白了当初孟明轩随口说出的那句话并不是什么安慰他们的大话,而是出自对自己实力精准判断而得出的确切结论——“只要你们不走丢,我就能把你们活着带出去”。
沈空则是对这个发展感到莫名其妙。
他也不知道自己带着的这帮拖油瓶中达成了什么奇怪的内部协定,对他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简直就差把他摆到台子上用香火和水果供奉起来了,他倒是真的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行为,毕竟这群人之前也见识过他杀蛇吃虫啊。
而熊那件事也不完全是他的功劳。
毕竟它本身靠近河流不算饥饿,攻击意识不强烈,再加上沈空一开始就径直用重拳攻击了它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快狠准地展现出自己的力量和威胁性,才能在一开始就占上上风,从而让它心生退意转身逃跑,如果是攻击性极强的饥饿灰熊,沈空可说不准自己能否如此容易地脱身。
不过他也并不有心制止这种趋势,甚至乐见其成。
——毕竟他现在表现的威胁力越大,才越能在离开森林之后让这群人的嘴闭严实。
沈空眯起双眼,在石头上磨着自己手中的匕首,雪亮的刀刃在细碎的摩擦声中变得愈发锋利,冰冷的寒光倒映在他眸底,犹如湖底冷沉的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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