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有着很浓重的方言腔调,听起来还有点熟悉的感觉,林子狱一时间没能对号入座,也没时间去细想,他打量了废墟一圈又跟埋在下面的人说话确定了他的位置之后动手开挖。
林子狱随身带着的钢筋就派上用途了,他用钢筋敲也用双手去搬,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小心生怕引起二次坍塌让下面的人被砸死。费了好大的劲林子狱才开出一个小通道,而他这一双连家务都不干的手也早已鲜血淋淋了。
在将口子挖通之前林子狱还叮嘱里面的人闭眼,光线有刺激性,对人的眼睛、身体分泌和精神都有影响,不能让被埋的人突然见光。
破开口子之后有光洒进去,林子狱从外面能看到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想了想撕下自己的衣服递进去让他蒙住双眼,里面的人带着点哭腔断断续续地感谢林子狱。
林子狱手疼得难受,抬起一看右手食指的指甲因为刚才撬动废墟的缘故被生生撕裂,半残不拉地连着最后一小节血肉。
这画面很容易让人想起甲沟炎,如果炎症很严重的话就需要把指甲给拔掉,以往林子狱只是听听都觉得难以接受,所以对预防格外上心,然并卵,虽然没有得病如今自己的指甲也被撬开了。
周围连止血的东西都没有,更别说能够处理指甲的工具,林子狱盯着自己的指甲有些犹豫,是干脆点拔掉还是先用布料绑起来。
在没有时间参照的情况下人对于时间流逝的感觉是很容易有偏差的,下面被埋的人没有听到外面挖掘的声音心里害怕得不行,勉强等了一会觉得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担心外面的人不管他走了,不由得出声试探。
一连喊了好几声才传来林子狱的回答——“你最好省点力气,别喊了。”
林子狱又累又疼,没有闲心去安慰别人幼小的心灵,他警告了一声闭上眼一狠心自己将指甲彻底扯了下来。
指甲脱离的瞬间林子狱差点跪了下去,生活在文明高端环境中的林子狱真的很少有机会经受这种来自肉体上最原始的痛感。
拔完指甲,林子狱咬牙继续去挖废墟,这次要轻松了些,利用钢筋掀开一块很大的墙壁之后被埋住的人终于露了出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双方都愣住了,下面埋的人是林子狱他们小区的保安,今天清晨林子狱回来的时候他还来为林子狱手动开门。
“是你啊。”林子狱先出声,将自己的左手递过去,“我拉你出来,你脚没有被压住吧?”
“没有没有。”保安回过神抓住林子狱的手,他的容身之处很窄自己根本没办法使力,连将手臂伸出来都不容易,只能依靠着林子狱将他朝上拽。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保安确实没有被卡住,虽然林子狱差点灵魂出窍但最后还是成功将保安拖了出来。
林子狱瘫倒在地上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保安也跪在旁观喘着粗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又赶忙道谢。
林子狱不耐烦听这些车轱辘话,开口让他别谢了,保安这才安静下来,但没多久之后他又忐忑地问:“怎么只有我们?解放军还没来吗?”
保安说的话不好听,但这也是一个无从忽略的怪异之处,一般来说地震这么大的事,尤其整座城市都沦为废墟这个震级肯定不低,政府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组织救援的,可是从太阳高度和自身饥饿感判断现在应该是下午了。
林子狱最后一次看时间是接通花斋电话的时候,不到十点,之后不久他就出门遇上了地震……到如今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不可能一点救援的痕迹都没有。
然而事实就是城市依然安静得可怕,除了两人频度不一的呼吸声彰显着他们还活着之外这里简直是一座死城!
林子狱恢复了一点力气,抬起右手看了看,被拔掉指甲的食指已经开始结血痂了。这倒是在林子狱的预料之内,他的凝血因子比常人高很多,过去还被说过有得血栓的可能性。
保安瞥见林子狱的右手不由得一怔,整只手掌上都是血迹,很多地方的皮肤都被磨破了,看起来很是瘆人。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他全身上下除了爬出来的时候身上被摩擦了一番之外没有别的伤痕,再反观林子狱的情况……
保安心里难安,道谢也没有实际意义,他心里有很多念头最后也只能喃喃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这句话林子狱听到了本来不想理会的,但想想眼下情况不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能预料,可能还会有余震赶紧逃离这个危险区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保安一直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怕是会拖后腿。
想到这里,林子狱打起精神在心里准备了一下给保安做个简单的震后心理疏导,“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就是顺便而已,大家一起遇难肯定是要相互扶持的,你还有力气待会我要是走不动了指不定还得靠你扶一下,至于医院的事,你就更不必放在心上,你也给了我土鸡蛋不是,我很喜欢这些东西……”
林子狱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保安的神情有些迷惑吗,他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
保安确实很迷茫:“林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准备了土鸡蛋?”
林子狱:“??!”
今天早上这个保安分明才亲手把一箱子土鸡蛋交道了林子狱的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