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也未看倚坐在旁的楚佑一眼,掸去衣上尘土,转头对上了罗央充满警惕的眼神。
罗央很清楚自己把叶非折得罪了。
那是圣刀看上的人,况且看战力也非同凡响,日后当真入了魔道,还有自己什么好果子吃?
只怕碾死自己区区一个金丹,要比碾死一只蝼蚁还容易。
罗央心念电转间做出决定。
杀魔使这个决定固然大胆,但饶州荒僻,少有魔道的眼线,好好盘算一番,并不是不可行。
何况——
圣刀选中的魔使就有近百位,罗央不相信魔道几位大乘真会因为区区的百分之一就大动干戈。
罗央脸上堆起假笑,打算先让叶非折卸下心防,乘他放松时出其不意动手:“诶呀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您就是我要找的那位大人。”
说着罗央低头弯下腰:“先前对您多有冒犯,真是万万不该,我给你赔礼道歉。”
见叶非折迟迟没有回应,他咬了咬牙,狠下心:“瞧瞧我做的事情,您生气也是应该的,我扇我自己巴掌!”
这下叶非折总该有点声音了吧?
罗央自认为诚意给足,该轮到他叶非折说点什么了。
到时候他们冰释前嫌把酒言欢,岂不是出手偷袭的好时候?
天不遂人意。
罗央的巴掌都快要挨上自己的脸了,还是没等来他想要的回应。
莫非还是觉得不满意?
罗央继续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手上卯足劲扇过去。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罗央足足扇了自己七八个巴掌,扇得他都头晕目眩,叶非折那边就冷眼看着他扇。
罗央这回笑容有点挂不住了,软硬兼施道:“大人您的家人还在我这边,大人您看要不要安排他们和大人见个面?”
提及家人,叶非折总算是给了他一点眼神:“动手。”
罗央僵住:“大人您说什么?”
叶非折说:“动手。”
罗央难以相信:“可您的家人在我这儿。”
叶非折:“换你的副手给我带路也是一样的。”
罗央垂死挣扎:“可我没得罪过您什么。”
至少罪不至死把?
他纵然有想杀叶非折的想法,至少没实施过吧?
叶非折将唇角一抿:“我心情不好,杀个人祭剑。”
改剑用刀这种事,对叶非折来说可以列入人生最不愉快的前三榜单。
当然是想做点什么,来祭奠一下他逝去的千岁忧。
“你杀孽最重。”
而且罗央看他的神态,像极了叶非折往昔那些死对头的样子。
都恨得牙痒痒到骨子里,盘算着怎么捏死他了,还不忘假惺惺装出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
罗央低着头,望不见脸:“既然大人想要打——”
他猛地抬头,与不久前低眉顺眼的姿态判若两人,阴沉沉得可怖极了:“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正好他想斩草除根,叶非折撞到这个枪口上,怪得了谁呢?
罗央袖子里阴风鼓荡,一阵阵的乌云奔腾而出,竟挤到了天上去,飘下小雨。
雨丝如血,哀风如泣,鼻尖嗅得到死人腥锈腐臭的气息,耳边听得着鬼哭狼嚎的悲鸣,场面诡异极了。
罗央被黑云簇拥在半空,居高临下:
“这万魔大阵我筹备了百年,本来打算靠其中魔气,一举冲破元婴,现在看来,不免是要便宜你了。”
“谁叫你自己不长眼,把你那把破烂刀扔到本座头上?”
破烂刀·宿不平:“……”
他只觉得自己今天窒息的次数,比从前几百年加起来还要多。
今天想干翻魔道的**,比从前几百年加起来还要坚定。
窒息归窒息,宿不平立在局外,没有插手的打算。
不平事从不轻易择主,一旦认主,必是魔道至尊出世。
恰恰好,叶非折那份游走在禁|忌边缘的锋芒戾气对极了宿不平的胃口,他做魔尊,宿不平是乐见其成的
那么剩下来问题的就是——
未来的魔道至尊到底能不能担起至尊重任。
这一点,要靠叶非折自己走。
随着罗央说话,阵内情形兀地变动,魔气凝成的森然巨兽择人而噬,直直扑向叶非折。
叶非折扬了扬眉,不平事脱鞘而出,欲将它一斩为二时,被人扑上来整个护住。
楚佑借这一扑之力,看也不看反手挥剑,一拽而下,凶兽顿时烟消云散,只留下戚戚悲鸣。
许是万魔大阵有古怪,合欢宗好好一个山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无数作怪阴气。
叶非折眨了眨眼,艰难道:“何必呢?”
他根本不是温柔善美的性子,和外冷内热,心性赤诚,也搭不上关系。
他所作所为的一切都是别有目的。
为了骗取楚佑的信任罢了。
“你都看见了,我能杀合欢宗宗主,自然能杀阴气凶兽。”
楚佑肩背因为失血在一阵阵地发抖,搂住叶非折的手臂却稳得出奇:“我想而已。”
怕叶非折不信一般,他又补上一句:“我知道,你是为我握的刀。”
叶非折:“……”
艹,这一句他是真的无法反驳。
莫非在楚佑眼中,自己是因为楚佑重伤,心急如焚,担忧不已,所以突然爆发,提着刀去杀了合欢宗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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