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旁的地方,无论多惊艳多壮阔,都只是眼里看过的风景,看过即忘,至多做日后的谈资。那么有叶非折的玄山,就是住在楚佑心口的那块地方,光是略微一想,就有无限温情。
或许那就是旁人口中常称颂,对楚佑而言却全然陌生的家。
楚佑自恃自己将天下东南西北大略走过一番,修为到了瓶颈,离山也有许多光阴,便打算返回玄山。
正走在返回途中时,楚佑抬了抬眼皮,不动声色按住剑柄,将四周环视一遍:“为何暗中窥伺?”
他问的是为何暗中窥伺。
就是说,在提问之前,楚佑已然确定暗中有人跟踪他,窥伺他。
暗中之人心知肚明再藏下去也是无用,干脆现了身,沙哑笑道:“为了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解决你这个麻烦而已。”
“毕竟你小子虽然好对付,你身后之人牵扯的却多。”
他说话之际,楚佑已打量清楚几人的面目。
几人从身形到长相,再到穿衣打扮,看上去皆是平平无奇的仙门弟子,最普通毫无特点那种,一眼望过去淹没于人海中。
唯独眼底闪烁的沧桑精芒,和身上蕴含的强盛气势集,昭示着这群人的不烦。
是乔装打扮而来,楚佑初步下了判断,内心仍在思索。
既然要乔装打扮,再结合为首之人的那番言语,说明对方所在势力,一定和玄山或叶家,颇为联系,所以才会特意乔装打扮,怕被辨认出来。
而且,为首之人的气息楚佑总觉得颇为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识到。
仙修、大乘修行者、他见过的人、与玄山叶家颇有联系的势力……
楚佑甚至不用多想,已经能猜到来人的大概身份。
除了仙道六宗,还能有谁?
他想了想,松开剑柄,径直问道:“你们为何要杀我?”
殊不知为首之人也在打量着楚佑,将他故作平静,却又按耐不住紧张恐惧的神态尽数收入眼底,内心暗暗快意。
如楚佑所想,来人正是坠青天的那位长老!
他受萧渐羽煽动,听闻他一口气说出如此多秘闻的同时,更信服了萧渐羽所谓未卜先知的说法,信了他口中所说的楚佑即是这场祸害之源。
长老之所以会如此轻易相信,更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就是在仙首大典上吐血倒地,醒转后说出必有不世之难的那个长老!
得知自己预知到如此事务后,长老很是洋洋得意,认为江墨斗新继任掌门之位,很应该尊重他们这帮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长老,其中以做出预言的自己为最,听他吩咐,按着他的想法去应对不世之难。
结果江墨斗做事雷厉风行,自有决断,别说是过问他们这群长老的意见,甚至几次三番地关怀领头长老,认为他是年纪太大,身子骨不好,所以才会在仙首大典上晕过去。
江墨斗甚至借着这个借口打发长老去休养,拿走了他的一切权柄。
长老气急败坏!
但别说气急败坏,他就算气到爆炸也没用,掌门之位在江墨斗手里,大多数坠青天弟子只听江墨斗的话,自己还打不过江墨斗。
长老也只能在心里气急败坏。
直到萧渐羽通过种种消息求见,递上这个消息。
长老当即眼睛一亮,从这个消息中看见自己成为救世之人,将江墨斗踩在脚底的希望。
他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定。
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有他在,就要把这个消息变成真的,容不得楚佑活着。
与为首长老同来的几个同伴,也大多都是余下五宗之中,和他处境相仿,观点相若,同样郁郁不得志的老伙计。
长老一想到此节,便觉得痛快,像是自己多年积攒的郁气都发了个干净,桀桀笑道:
“这可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
“只能说,你自己活该!”
“活该做叶非折的师弟!”
要不是叶非折态度坚决,手腕狠厉,要不是江墨斗借着他的势才有的底气,自己一群人何至于沦落到今时今日坐冷板凳的地步?
楚佑因害怕微微弯着背低着头,整个人显得有些瑟缩,因此几人看不见他一瞬间幽深下来的眸色。
这群人说师兄的不好。
原本楚佑仅仅是想着故意收敛自己修为境界,做出害怕的姿态,乘他们不备时遁走。
他不是没有升起过杀人的念头。
但是他终究在叶非折身边养了许多年,眼之所见,身之所及的,皆是他师兄,是玄山仙首光明正大的手段。
楚佑不在乎自己私底下动用的手段怎么样。
但六宗大乘…事情迟早要传到他师兄那儿,楚佑不想冒这个风险,不想让他师兄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面。
直到刚才为首之人诋毁叶非折时,楚佑是真真正正动了杀心。
他将手中剑符握得很紧,尖锐棱角刺疼肌肤,也让楚佑更清醒,心中更冷硬。
杀了他们未尝不可。
一个大乘和几个化神巅峰…以自己修为和叶非折给他的底牌,倘若出其不意,应当可以一试。
况且这群人对自己有杀意,回到六宗以后指不定要用什么手段,要如何让师兄为难。楚佑是不肯放虎归山的。
不如在这里动手,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抵死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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