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准备了两个方案。第一个,自杀,为了试探世界的反应,他决定先从小伤开始尝试,这其中包括自己动手自残和被他人不小心伤到……第二个,十三年养成规划,整个规划分为两个部分,小学阶段和中学阶段,他将在十三年内与傅秉英建立超越爱情和亲情的命运共同体关系,一举步入死心塌地结局。
两规并行,多点试验,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早他在刮胡子时,就不小心‘失手’划伤了脸颊。
一小串血珠冒出来,五分钟后,无事。
但粟正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绝不可因为这一点点阶段性成功而罔顾事实,随意下刀。他给自己贴了个创口贴,马上赶去了幼儿园。
他到校的时候,大部分孩子都到校了,为此,他被副园长批评了一通。
走廊里啊我鹅一乌鱼的班也有,ABCDEFG的班也有,甚至有个班在念《三字经》,粟正看了一眼班牌,原来是小火箭班,怪不得觉悟这么高。
等他走到小乌龟班时,教室里传来了《静夜思》的朗诵声。
孩子们脆嫩得如同水黄瓜一样的声音齐齐高呼,粟正往里边一瞧,都还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有几个表演欲格外强的,甚至翘起了椅子腿,全身摇晃,也不怕摔了。
站在讲台上的是个小姑娘,粟正还记得她,是昨天那个点我点我的副班长。
副班长的个子小,长在讲台上堪堪露出半个头,但压不住眼睛带来的气势加成,所有的孩子们朗诵完毕后一律静默,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翻开书第十七页,”小姑娘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个十七:“大声朗诵,月亮的脸儿,预备——起。”
孩子们又拖着长音念现代文。
粟正透过窗户看了一圈,没看到傅秉英,他想起了昨天那个男人,心里有点担心。
刚好,这时候早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同学们获得了十五分钟的放松时间,粟正也趁机跑回办公室。
“又没来?”主任叹了口气:“家长太不负责了。”
“怎么了?”粟正问。
主任道:“你刚接手郭老师的班还不知道,傅秉英他们家情况有点特殊,他爸爸是驻外外交官,今年派到到法国去了,一年多没在家,他妈是我们市人民银行行长,也忙得很。他们不在家傅秉英就交给保姆管,但这孩子从小逆反心理就很重,家里没大人就不愿意上学,保姆哪儿敢管他,搞得懂不懂就不来上学了……唉,上次做家访,全园的小朋友家都去过了,只有他们家至今家访表还空着。”
粟正目瞪口呆,倒不是说他多惊讶于傅秉英的家世,而是这个世界的真实程度。
他跟傅秉英交往的时候,傅秉英曾经说要带他回家见他父母——小傅说这话的时候极为认真,所以,尽管粟正不大乐意却也没有说不,毕竟只是吃顿饭,又不是要定终身。但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父母二人几乎没有同事在家的时间。
傅秉英曾经说自己是他爸妈在飞机上搞出来的,一开始粟正还觉得是个玩笑,后来却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笑了。
因为傅秉英的童年真的很惨。
不是物质上的惨,而是精神上的孤儿。
九八、零几年出生的小孩儿,哪个家里没几本相册,还有出门旅游时家人的合影,这些纪念生活最基本的东西,傅秉英一样没有,连粟正这个留守儿童都跟奶奶有在公园里过儿童节的合影,傅秉英小时候唯一的照片却是毕业手册的合影。
粟正非常心疼傅秉英的过去,但他本人倒觉得没什么,虽然知道自己的父母很忙,但还以为全世界的父母与子女都是这么淡如清水的关系。
这点,让粟正觉得他更可怜了。
但这种怜悯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人类的共情能力是有限的,再加上傅秉英并不时时提起这些事,所以久而久之粟正也不太当回事儿了。
然而这个世界却再现了当年的情景。
粟正不敢说百分百契合,但就目前听到的情报来说,重合率已经大大超过了百分之七十。这让他实在有些担心,好不容易捱过了上午,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半两个小时的午饭加午休时间,粟正都摆脱别的老师代班了。他找出傅秉英的入学信息,决定去看看他。
第11章 艾贝尔幼儿园 下
“小傅,吃饭吧。”
“放桌上,我一会儿吃。”
“一会儿就凉了,我煲了乌鸡汤,凉了味道就腥了。”
傅秉英放下拼图,侧脸看了一眼女保姆,那眼神像是贴在一个儿童脸上的,不协调的感觉让人浑身悚然。
女保姆赶紧转开了眼神,道:“那你想吃的时候叫我啊,我给你热。”说完就干紧走了。
傅秉英收回眼神,他其实没有针对任何人,只是这些天看着自己短小的手、腿、甚至是yinjing,心情实在不爽而已。
他坐在地毯上,玩一副一千块儿的拼图——已经拼了一大半了——心想,这种童年有什么再过一遍的必要吗。
“啊……不好意思啊,老师您请进……早上说要打一个请假电话的,但是忙着忙着就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粟正套上鞋套,轻车熟路地走到客厅里——这房子他来过几次了——问:“傅秉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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