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里大约保存了一周的记录, 此时的曾仪已经关了店,门口人来人往并没有人停留,刘白快进着看了一阵, 忽的动动鼠标,按下了暂停。
郑一墨看到不甚清晰的录像里,有个男人不像其他人那样仅仅是路过,而是停在了店门口,甚至还往里张望了一眼。
这个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但郑一墨记得。
正是那个曾经上门儿来要过钱,刘白那个嗜赌成性的老爹。
只不过他应当在B城才对,怎么会跑到刘白老家来。
而后郑一墨倏忽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曾仪支支吾吾不肯追究车祸的事儿,又为什么要刘白赶紧走。
看来这个赌鬼,上次被打折了胳膊却依然没有长教训,只是不敢再找刘白,只能来欺负欺负自己的前妻了。
曾仪与关琴不同,是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传统的女人。
在刘先勇染上毒瘾之后,她依旧隐忍了好一段时间,希望维持这个家的完整。
就算要钱的人找上门,又或者去她上班的地方大闹特闹。
她都觉得,为了这个家,为了刘白,她可以忍受。
直到要钱的人出现在了刘白上学的路上。
曾仪与刘先勇大吵了一架,第一次对着自己的男人用上了强烈而坚决的语气。
然而刘先勇不仅没有丝毫知错或是悔改的意思,反而动手打了她。
曾仪终于崩溃了。
她选择了离婚。
然而离婚之后的刘先勇,仿佛是没有了顾虑,赌瘾愈发严重,甚至由于一输再输,开始设局发展别人与他一起赌博,那部《女友》的片子刚刚播出,刘先勇就紧随着到了B城。
刘白一开始也是给过几回钱的,只是刘先勇的口气越来越大,刘白显然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的,只能随时绕着他走。
毕竟自己有一个赌鬼爹这种事儿万一传了出去,怕是他的事业刚刚起步,就要落幕了。
所以刘白有了郑一墨这个金主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央求郑一墨帮他,解决了刘先勇这个□□烦。
吃了大苦头的刘先勇也确实消停了那么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故态重萌,还找上了曾仪。
当晚又回到医院照顾曾仪的刘白,看着曾仪脸上以及手腿上的几处伤痕,停了替她捏腿的动作,想了想还是张口问她:“妈,刘先勇问你要了多少钱?”
曾仪愣了一瞬,而后又缓缓眨了眨眼,纠结一瞬,最后也不再掩饰,老实承认道:“他知道你出名啦,还看到咱家的店重新装修了,以为我手里有不少钱,就问我要二百万。”
曾仪叹了口气又说:“我哪有那么些钱啊,他就想在店里闹事,我一个女人,我又拦不住他,只能给了他点儿,谁知道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前前后后问我要走了八十万吧。”
八十万。
刘白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几乎是刘白打给曾仪的外加她这两年做生意攒下的全部积蓄了。
刘白很想问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但很快又把话头咽了回去,沉默一瞬又问:“车祸呢,跟他有关吗?”
曾仪的手指在床单上抠抠,似乎有些心有余悸,又慢慢道:“他再问我要钱,我已经没有啦……他很生气,就推了我一把……”
刘白的手瞬间攥了起来。
他心里的怒气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
无休无止的问前妻要钱,甚至还使用暴力,要不到钱了,就想要害人,这样的人完全已经丢掉了自己的道德观与底线,别说作为丈夫与父亲,他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曾仪看到刘白的表情冷峻起来,心知他生气了,又伸手拍了拍刘白的手背:“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好歹之前也算一家人,最近这两天他也没有再找过我了,估计怕了。”
刘白垂眸,冲着曾仪笑笑:“好。”
曾仪心底升出一丝丝微妙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抬了抬手,而后却又顿在了半空中。
刘白似乎在想什么,脸上出神,被曾仪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妈”。
曾仪怔怔,很快的,她继续抬手,摸了摸刘白的脸颊:“你现在刚刚有了点名气,不要去跟他置气了,万一他——”
曾仪没有说下去,眼神儿却不自觉地瞟了一眼门口。
那里正站着在等刘白的郑一墨。
刘白心里了然,看来不用他说,曾仪也已经知道他跟郑一墨的事儿了。
不过曾仪会知道也实属正常。
若是单纯的老板与公司艺人的关系,又怎么会体贴刘白到这种地步。
曾仪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我跟他都这么多年了,也都习惯了,受点委屈而已,没什么的。”
刘白未置可否,手又动了起来。
有刘白陪着的曾仪大约是安心了不少,很快睡着了。
刘白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曾仪,轻声走出了房间。
郑一墨看着刘白明显不太好的脸色,想要开口:“要不我让——”
刘白摇摇头:“这种人,打一次是不会长记性的,最好就是让他以后不要再来了。”
郑一墨歪歪头:“这种人,死性难改,又怎么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刘白笑笑:“让他来不了就行了。”
第二天曾仪的小五金店又恢复了营业,只是看店的不是曾仪,却是小小的看似好欺负的程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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