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来也怪,正是这样忙碌到脚不沾地的生活,反而让傅辰桓没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每天一睁眼就是要如何完成今天的功课,晚上就寝的时候想的都是怎么把今天暴露出的缺点补起来,充实的很。
到了今日,他自己也回过味儿来,这种高强度的安排,说不定正是这位不苟言笑的大将军不动声色的关心呢?
小孩儿心里不由就暖暖的,偷眼看着陆阖在烛光中愈发浓艳俊美的眉眼,忍不住悄悄勾起嘴角。
有人把你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烛光却忽然轻微地颤了颤。
傅辰桓毫无所觉,陆阖的眉毛却极轻地一挑,他抿抿唇,食指指尖轻巧地划过书页锋锐的边缘。
000尽职尽责却后知后觉地提醒道:“宿主,屋顶上有一个人。”
陆阖放下书卷,一手撑着下巴,慵懒的姿态瞬间竟似是有些魅惑:“夏挚?”
“……是。”
“他的武功与我相比怎么样?如果是原主,能发现他来了吗?”
“不能,”000老老实实的,“单论武艺,夏挚比原主高出一筹,不过若是生死相搏……”
陆阖轻微地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看来今晚,又有的好玩了。”
第30章 第二朵白莲花(14)
知道夏挚来了,陆阖自然不可能还让傅辰桓留在这里碍事——他还要跟皇帝好好培养感情,教坏了小孩子就不好了…
刚巧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陆阖翻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正好撞进傅辰桓正偷偷看他的目光之中,小孩儿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差点打翻桌上的砚台,耳朵尖儿都耐不住悄悄地红了。
陆阖心中暗笑,面上却装着毫无所觉,只长身而起走过去,俯身检查他写下的那些策论。
平心而论,写得很不错。
——哪怕不以主角此刻才十二岁的身体年龄来讲,便算上他前世,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人,能有这番见地,也不愧他傅家子孙的身份了。
陆阖并不吝啬于赞许:“……想法不错,老师会为你骄傲的。”
傅辰桓愣了一下:“侯爷……”
陆阖点点头,并没有纠正他的称呼——观念的转变并不是那么容易,况且傅辰桓现在还小,万一私底下称呼太亲密说顺了嘴,在外人面前暴露就不好了。
傅辰桓:“侯爷,您过去……跟、跟我父亲关系怎么样?”
“……”
“我没别的意思,”傅辰桓连忙道,“只是好奇,若是不方便,我就不问了。”
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陆阖再不回答反倒显得心虚:“老师是我最敬重的人。”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他是这个国家真正的脊梁。我在边关打仗的时候,连大字不识的边民都晓得朝中傅相慈悲……将士们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是老师在朝中苦苦支撑,才得按时发放粮饷、消除兵丁后顾之忧,若没有他在,大夏坚持不到这个时候。”
傅辰桓惊呆了:“您……”
“很奇怪吗?”陆阖苦笑了一下,长叹一声,“朝中许多人以为我们关系不好——但有时候,身在其位,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傅辰桓有些入神:“可以您的能力,再加上我父亲……就像唐侍郎说的,天下难逢敌……”
“噤声。”
陆阖忽然凌厉了脸色,一指按向他的嘴唇:“谨言慎行,这还需要我教你吗?”
“……对、对不起。”傅辰桓一愣,连忙道歉——可他有些心不在焉起来,相比起隔墙有耳的担忧,似乎陆阖点在他唇上的手指更能令人分心,圆润的指腹上覆着薄薄的茧子,触感奇异而温暖。
傅辰桓想起之前从唐逸之家里出来,陆阖牵着他的手的时候:同样的痕迹在这个男人手上还有很多,虎口处、指节间,这是一双惯握刀笔的手,文韬武略全在其间。
陆阖却没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只是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头,把晕晕乎乎的男孩儿拉了起来:“算了,你今天辛苦,快些回去休息,别忘了明天的早课。”
“……”
傅辰桓身不由己地被他推出门去,陆成在外面等着,一张脸笑得和蔼,看着却总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公子回吧,我送小少爷去松梅院。”
陆阖点点头:“辛苦了。”
“哪儿说,”陆成咧着嘴拉过恋恋不舍的傅辰桓,还不忘多嘴叮嘱,“您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上朝呢。”
“嗯。”
“侯爷……!”傅辰桓在被拉出院门的时候像是突然惊醒过来,突然回身喊了一句,“晚安!”
“喀”一声轻响,院门被陆成回手关上了。
陆阖微微一怔,晚风微起,飘扬起的长发轻触额角,他拨开那缕带着清香的风,微微地笑起来。
他正站在一株盛开的广玉兰树下,嫩白莹润的花瓣轻轻飘荡下来,落在身着单衣的将军肩头发梢,香气四溢,美不胜收。
一只手从身后悄悄探上了他的腰际。
陆阖骤然一惊,原本柔软的神色顷刻间锋利如刀,他一边震惊于自己的警惕性如何会弱到被人如此接近都毫无所觉的地步,一边闪电般立掌砍向那只手腕,同时矮身向旁闪去,脑中已经做好了脱身之后接下来如何应对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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