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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阖恍若未闻地继续说道:“我思来想去,能让你如此不放心,定要将我锁在身边的,也许是那藏在漠北的三万精军?或是帮逸之在江南置的那处庄园?”
    傅辰桓猛然抬头。
    “漠北?”他口干舌燥,“庄园?”
    那天在金銮殿上,促使他下了最后决心的密折上面,可不是这么说的。
    陆阖打眼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你果然不知道这件事,”他叹了口气,“老唐想隐退该是早就与你说了,他抽不开身,便借我的手置了个园子。至于漠北——我当时便觉得,暗中留一支军队的计划有些冒险,但中原已定,戎人那里又委实不能掉以轻心——我以为你的大局观足以理解,皇上,所以我给你上了密折……”
    “——我根本没有收到密折!”傅辰桓猛然站了起来,他根本没心情去理会什么唐逸之,只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我没……你……”
    “我知道,”相比之下,陆阖简直镇定得显得有些冷漠了,“我一直没能等到你的回复,便怀疑你身边出了内奸。”
    “?!”
    “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就擅自做主,留了三万人在羽白,只是考虑到你身边不知道什么人能够信任,所以我们见面之后,也暂时没有提起这件事,本想等到国势稳定,亲自去北疆把那些人收回来的。”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但两个人都知道——傅辰桓一杯加了料的酒,便妄图这段雄鹰的羽翼,将他囚在这令人作呕的宫殿。
    傅辰桓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现在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金銮殿上收到的那封密折里,证据确凿言辞诚恳,九分真一分假,只将漠北防备戎人的军队生生移到江南,忧国忧民便成为了包藏祸心,可笑他就真的深信不疑地一头栽了进去,竟做出这种……
    000监控的面板上误解值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快地降了下来。
    不能怪傅辰桓如此轻易就相信了陆阖的话,他们相处这么多年,陆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这个男人可以输,却绝不屑于说谎。
    再说他派去江南彻查的暗卫早已出发,再派人去漠北也并非难事,是真是假,实在太容易判断出来了。
    傅辰桓一时神智激荡,竟一时都差点忘记了陆阖话里另一个惊人的信息:他身边的心腹中存在内奸。
    当年能截住陆阖给他的密信,还能布置了这么大一个网,要他们君臣如今相忌陷入绝地的,得对他们多了解,又在自己身边爬到了什么位置?
    想想就让人遍体生寒。
    李伯恒!
    傅辰桓忽然心中一亮,想起前日奉上密折的那个言官来。
    这个人他有些印象,虽然官位不高,但确实一直在起义军中掌管机密信件,想藏住一封信不是不可能,但谋划这么大的事,他身后也定然有人暗中操控……
    皇帝正心烦意乱,一声幽幽的叹息传进了他的耳朵。
    陆阖做作地站起身,动作间分明流露出被锁链绊住的迟滞,显出少许狼狈,果然就看见对面青年的眼中顿时显出快将自己淹没的愧疚来,他故意避过了傅辰桓的视线,微微偏头看向旁边悦动的烛火,修长的肩颈线条在光影之中显出格外的脆弱。
    000尽职尽责地维持着“楚楚可怜”光环,并把宿主白天提炼出的觅曜花汁下进了傅辰桓面前的酒杯里。
    “枫铭……”傅辰桓心疼得胸口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想扶住他,却被坚决地避过了。
    陆阖内力被封,现在无论事体力还是什么都根本不是傅辰桓的对手,可他一旦表现出这样抗拒的姿态,年轻的皇帝却便根本不敢稍有逾矩,只得眼巴巴地垂手看着他,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
    然而陆阖还嫌猛药不够:“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些事,也许我从开始就错了,我太高估了我们两人之间的信任……”他抬手阻止了傅辰桓满脸激动想说的话,“但是傅辰桓,我从始至终没有对不起你,你要么放了我,要么干脆杀了我。”
    “……”
    “叮咚”一声轻响,殿内摆着的滴水石上一滴泉水颤巍巍地掉进下面的小池中,层层波纹推推撞撞地漾开去,池水中倒映出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仿若镜花水月,那点脆弱的维系仿佛碰一下就要碎了。
    傅辰桓觉得自己的心也要碎了。
    他早该想到的,从前的威远侯便是如此高傲烈性,当年便是占尽优势的夏挚也降不住他、逼不了他,他的反抗和心思从来都是这样堂堂正正地摆在台面上,自己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会觉得,这样一个人有必要偷偷背着他培植自己的势力?
    可笑!从一开始到最后,如果没有陆阖的支持,他能一路打到这皇城下来吗?
    傅辰桓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从未有一刻如此鲜明地感觉到:他就要失去这个人了。
    “陆大哥……”
    陆阖对这声哀哀切切的呼唤不为所动:“念在过去的情份上,我最后提醒你一句,你身边那个姓林的副将,要小心。”
    “什……!”傅辰桓蓦然睁大了眼睛,陆阖的话仿佛连上了他心中疑惑的最后一根线索,之前的怀疑和揣测突然统统都有了答案!
    陆阖所说的人是他在起义途中认识的,曾经是个土匪,打起仗来十分骁勇,只是为人桀骜不驯,且性情残暴,军中对他的不满其实一直很多,只是这人作战能力实在太强,出于惜才的心思,他还是将之留了下来,开国之后,也封了不低的官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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