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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不好安置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为制胜之道。若是什么路数都已经叫对手猜到,那还玩个屁呀。当然,出奇也要符合自身的条件,自身具备能够完成这一奇的能力,要是自己没有那个能力,那就别作了。
    祝彪常年在北方活动,熟悉北地风土民情,这些年通过“经商”,祝彪也积累下了大量的人脉关系。对常人来讲凶险非常的恶劣环境,对祝彪来讲确实了如指掌。他有把握将赵佶父子安全护送到预定的目的地。
    当大金国大部分人都在南归的道路上围追堵截神出鬼没的赵佶父子时,祝彪却带着真正的赵佶父子通过一个个村庄,抵达了事先便与张顺议定的汇合地点,即后世的海参崴。而随着赵佶父子登船出海,一封密报也随即送往了汴梁。
    为了配合祝彪的这次营救行动,大宋这回也甘当配角,在行动开始不久,驻守在河北边境的宋军也有所行动,给金人造成一种准备接应的假象。金人本就认为赵佶父子想要从陆路潜逃归宋,而在冒充赵佶父子的人现身以后,金人更是笃定了自己早先的猜测,此时边境宋军再一动,也就让金人深信不疑自己当初的判断。
    可金人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切只是一出大戏,真正的赵佶父子已经登船出海,哪怕此时让金人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已经上当受骗,可面对大海,这帮骑惯了战马的人也是束手无策。鸟归长空,鱼入大海,从赵佶父子登船的那一刻起,金人也就失去了对赵佶父子的控制。这样也好,为了是否放归赵佶父子也争吵不休的话题也可以终止了,人都没了,还讨论个什么劲?
    不过眼下金人还没有意识到赵佶父子已经脱离了控制,依旧在加强着沿途的盘查,封锁着各个山口险道。但让金人不得不感到困惑的是,赵佶父子已经有一阵子没露面了,也不知是躲过了自己的搜捕还是已经葬身茫茫山林。
    张宝并没有着急对外公布成功营救出赵佶父子这则消息。就如同历史上南宋高宗赵构不上心营救被金人掳去的二帝一样,张宝也有自己的顾虑。赵构不想迎二帝还朝那是因为不好安排二帝,而张宝,同样如此。
    眼下大宋确实是张宝主政当权,但赵佶、赵桓就如同两块天然的磁石,回到大宋以后势必会吸引那些在张宝当政期间失了势的人。赵佶还好办,他在位时的那些亲信基本已经死绝,但赵桓不同,朝野民间依旧会有人前往投奔。
    内斗,是张宝不愿意看到的。哪怕赵桓一开始无心与张宝相争,但随着周围人的撺掇,恐怕到最后他这位心眼本来就不大的太上皇还是会为了权利二字给张宝添乱。但赵佶、赵桓父子又不能不救,因为这二人已经成了大宋心里的一块疙瘩,不管大宋如何强大,只要一想到自家的两代君王被敌邦俘虏,那就会觉得提不起劲。
    营救赵佶父子并不完全是出于私心,更多的还是从国家自信心这个角度考虑。无论自己怎么说自己强大,可自家过去的“当家主事人”还在别人家受苦,这强大二字说出口恐怕也会觉得别扭。
    但赵佶父子就是一桩麻烦。不救,有麻烦;救了,还是有麻烦。张宝也是在衡量过得失以后,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才决定要救人。但救了人却不代表就一定要马上让赵佶父子归宋,暂时先安置在耽罗岛,看看情况再说。
    而对于张宝的安排,刚刚才脱离了苦海的赵佶父子自是不敢有什么意见。这一年多的苦没白受,至少察言观色的本事见涨,在知道了营救自己等人的“恩人”是张宝的安东军以后,赵佶父子没人认为自己的皇族身份对这些忠心于张宝的精兵悍将有用。
    也是直到此时,赵佶父子才知晓了大宋的现状。过去被关押在五国城,也没人愿意搭理赵佶父子,赵佶父子所听来的有关大宋的只言片语,也不足以为他们提供准确的消息。而等父子四人抵达了耽罗岛以后,赵佶父子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刚离狼窝又入虎穴,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衣食无忧,没人故意刁难,但归宋一事却也变得遥遥无期。
    在耽罗岛的日子,对赵佶父子来讲可说是悠闲,有吃有喝也不需要自己自食其力了,可对于将来的不安,还是让赵佶父子感到有些忐忑。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赵佶父子就见到了亲人,赵佶的女儿,张宝的三夫人赵福金带着几个妹妹来到了耽罗岛。
    “父皇……”看到父亲安然无恙,赵福金忍不住眼眶发红,轻声唤道。
    “福金……”赵佶要是搁后世那就是个多才多艺的艺术家,而艺术家嘛,多是感性的。乍一见到亲人,赵佶也有些情绪激动,父女俩抱头痛哭,害得旁人陪着掉了不少眼泪。
    等到父女二人的情绪稍稍稳定,众人这才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张宝究竟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父皇多虑了,夫君并没有要加害父皇的打算。要不然夫君又何必安排人竭力营救父皇和几位兄长。”赵福金先给赵佶喂了一枚定心丸,让赵佶悬着的心安稳了一半,随后才继续道:“夫君此时不对外宣布已经成功营救出父皇,只是认为时机未到,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夫君也有自己的顾虑,他不知道该如何安置父皇等人。”
    “有什么不好安置的?我为君,他为臣,奉迎我等还朝,我等还能亏待了他不成?”赵桓忍不住说道。
    “皇兄,如今的大宋官家可是小谌儿。”赵福金轻声提醒赵桓道。
    相比起性格冲动,没什么城府的赵桓,赵佶要更加“明事理”一些,开口打断了赵桓想要继续“争辩”的念头,对赵福金道:“福金,你母后可好?”
    “父皇放心,母后等人一切安好。夫君得知成功营救出父皇的消息以后,最先告诉的就是母后。女儿此番带着几个妹妹前来只是打前站,过些时日母后也会来这里与父皇团聚。”赵福金闻言答道。
    “好,好,来,福金,跟为父说说家常,你姐姐怎么没来?她还在埋怨为父?”
    “父皇不要多想,姐姐如今有孕在身,不宜旅途劳顿。”赵福金赶紧解释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张宝对你姐妹可好?”赵佶又问道。
    “父皇放心,夫君待我跟姐姐一视同仁。”
    听着父亲跟妹妹在聊家常,一旁的赵桓却急得有点抓耳挠腮,想插嘴却又寻不到机会。看得赵柽、赵楷兄弟俩见了不由暗自摇头。自家这哥哥还真是沉不住气,当年能与他们兄弟俩相争,所依仗的也就是一个年长,不是可以共谋大事的人选。
    父女重逢,自是一桩喜事,而通过赵福金,赵佶也逐渐明白了张宝的态度,这顿团圆饭吃得还算舒心。可对赵桓、赵柽、赵楷哥仨就不一样了,赵柽、赵楷兄弟俩还好点,毕竟皇位他俩之前也没碰到,但赵桓却心有不甘,哪怕此时的官家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依旧不甘心。
    做人最重要的便是要有自知之明,而赵桓恰恰缺乏这点自我认知。在赵桓的眼里,过错永远都是别人的,而没错的永远是自己。做了一年多的皇帝,屁事没干,尽忙着整人了,可在赵桓看来,自己被金人所俘要怪自己的父皇,若不是他留给自己的是一个烂摊子,他又怎会被金人抓去北地吃苦受罪。
    怨天怨敌怨社会,赵桓一股怨气冲天,导致没人愿意跟他搭话,也就使赵桓越发感到苦闷,觉得老天待他不公,从而开始怨恨起了周围的所有人,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了。
    过去在宫里,赵桓的人缘就不咋地,后来当了皇帝,为了向金人求和更是连番将自己的兄弟姐妹送入金营为质,远的不说,赵柽、赵楷兄弟俩不就是被赵桓送进了虎口,落到了金人的手里,而且还因为送得早,让安东军都没来得及出手相救。
    赵桓觉得自己会去北地受苦是受了父亲赵佶的连累,可别人却不这么觉得。赵柽、赵楷是被赵桓送去了金营,而赵佶则是因为被赵桓软禁在龙德宫,得到金人围城的消息时想跑都没来得及。可以说大部分赵宋皇室,对赵桓的怨恨要比对金人的怨恨更深。只不过早先都是受金人欺压,这点怨恨也就没有发作,但现在终于安稳了,这点藏在心底的怨恨也开始纷纷冒头。
    赵桓本人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尽失人心”的现状,还以大宋官家的身份自居,在赵佶父女团聚的家宴上,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只不过赵桓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的那些“亲信”,早已被张宝踢出了朝堂,对他的“复辟计划”没有任何帮助。
    而相比起赵桓,赵佶要更加识时务一些。好歹也是做了几十年官家的人,这点见识赵佶还是有的。赵佶清楚,如今大宋虽还是赵姓当家,但大权却是落在张宝的手中。别说什么重掌大权,就连自家的性命都掌握在对方的手里,这时候乱蹦跶,只能是自寻死路。
    对于权位,赵佶并不像赵桓那样眷念。他是已经享受过的人,而且他也清楚自己的那些亲信都已经让儿子在位时给铲除的一干二净,能够与家人团聚,余生富足的过完这辈子,赵佶就觉得知足了,所以对于张宝掌权一事,赵佶表现的很平常,并不反对。
    而赵柽、赵楷二人相比起赵桓也要更有城府一些,兄弟俩很清楚眼下他们实际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有了赵桓这个出头鸟,他们兄弟俩自是乐得清闲。
    一场家宴,吃得人各怀鬼胎……
    两个月后,秘密出宫抵达耽罗岛的太皇太后郑氏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和亲儿子,突遭变故而不得不离散的一家终于团聚,自是又一番痛哭流涕。而等到众人散去,仅余下赵佶夫妇的时候,赵佶也问起了郑氏有关皇宫内的情况。
    郑氏并不清楚自己这丈夫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敢随便乱说,只是将自己看到的以及听到的对赵佶复述了一遍,而当赵佶听说如今大宋各地平稳,官员心齐的情况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问道:“梓潼觉得,那张宝可有重演太祖时旧事之意?”
    “这……官家,妾身觉得那张宝恐怕还在犹豫。”郑氏想了想后,不确定的答道:“只是……”
    “只是什么?”见郑氏说话吞吞吐吐,赵佶不由追问了一句。
    “只是就怕张宝无心,他手下那些文臣武将有意啊。太祖时的旧事,一半是太祖有意,而另一半则是他身边那些亲信的拥护。”
    “这个……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官家……”郑氏欲言又止,赵佶见状笑道:“梓潼,你我夫妻,还有何话不能说,但讲无妨。”
    “官家,若是那张宝日后真的要行太祖旧事,那……”
    “唔……若是将来真有那么一天……那就顺应民意吧。”赵佶闻言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道。
    除了赵佶夫妇外,无人知道这一晚夫妻二人的谈话内容,而放下了心事的赵佶在精神状态上也随之一变,放下了心理的包袱,自然精神也就轻松了下来。但赵桓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赵桓的生母早在赵桓还没被立为储君之前就去世了,而赵桓这人又喜欢以己度人。过去在北地共患难,心里的矛盾也就各自强行压下,但如今已经脱离了苦海,早先的那些矛盾也被重新翻了出来。
    本来也没人打算跟赵桓翻什么旧账,可赵桓却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认为别人有心想要害他,原本很平常的一句话,往往就能被他“分析”出种种恶意,一来二去,也就没人愿意搭理赵桓了。相比起在北地的时候,此时的赵桓要显得更加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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