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臣敢冒天威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毗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殿试那天,哥俩早早地赶到奉天殿考场。殿试由贡士参加,弘治皇帝亲自主持。只见宽敞的奉天殿里整齐地排列着几十张书案,贡士们经过严格的检查,依次进入奉天殿考场,监考的官员密布大殿各个岗哨,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作弊是难上加难。再说殿试只是将已经考中贡士的考生,根据殿试策问的成绩排定名次,不再淘汰任何参考的贡士,最差的贡士也能赐予“同进士出身”,到外省做个七品县官,所以不值得因为作弊而被刑罚。
殿试题目由内阁大臣刘健奉弘治皇帝圣旨拟定的,文昌君用遥视仪看到了殿试策问题目是:
殿试策问明孝宗朱祐樘
皇帝制曰:朕惟自古帝王之致治,其端固多,而其大不过曰道、曰
法而已。是二端者,名义之攸,在其有别乎?行之之序,亦有相须而不
可偏废者乎?夫帝之圣莫过于尧、舜,王之圣莫过于禹、汤、文、武。
致治之盛,万世如见其为道为法之迹,具载诸经,可考而证之乎?自是
而降若汉,若唐,若宋,贤明之君所以创业于前面守成于后,是道是法
未尝有外焉,何治效之终不能古若呼?
我圣祖高皇帝定天下之初,建极垂宪,列圣相承,益隆继述,为道
为法,盖与古帝王之圣,先后一揆矣,朕自莅祚以来,夙夜兢兢,图光
列祖,于兹有年。然而治效未臻其极,岂于是道有未行,是法有未守乎?
抑虽行之守之,而尚未守若古乎?
子诸生明经积学,究心当世之务,必有定见。其直述以对,毋泛骋
浮辞而不切实用。朕将采而行之。
殿试的主考官是内阁大臣刘健和谢迁。而谢迁是宪宗成化十一年,即公元1475年乙未科状元。谢迁看了刘健奉旨拟定的殿试策问题目后,思量了半天,疑惑地问刘健:“你出的殿试策问题目非常刁钻古怪,其深层次的涵义究竟是什么?”
刘健说:“不过是以纯王之心,行纯王之政罢了,也就是说‘以周文王那样的心,去行周文王之道’。”
谢迁说:“你这个题目的意思可不大容易领会。假如让我参加这场殿试,我肯定拿不到这个状元。”
听了两位主考官的对话后,顾撷冈担忧道:“不知顾鼎臣能否领会殿试策问题目的深层次涵义,要是泛泛而谈,不切中要害,不切中时弊,不切实用,那就拿不到这个状元了。”
文昌君说:“撷冈老弟尽管放心,顾鼎臣才高八斗,学识渊博,对四书和经学有深厚功底,他早已满腹经纶,胸有成竹,肯定能领会命题的内阁大臣刘健心里在想什么。不信我们到顾鼎臣身旁去看看他是如何深思熟虑地论述对策的。还可以用遥控摄像机把他试卷拍摄下来。”
哥俩悄无声息地来到顾鼎臣的身旁,只见他伏案疾书,沉着应对,在试卷本上用工整的楷书书写着。等到他答卷写到结尾,开始检查时,文昌君用遥控摄像机把他的答案全部录制下来。哥俩仔细地阅读起来:只见开头的“破题”单刀直入,切中主题,娓娓而谈,引人入胜,中心思想正是命题者的要求:‘以周文王之心,行周文王之道’,写得非常精彩:
臣对:臣闻帝王有治天下之大体,有治天下之大用。体者何?道
是也。用者何?法是也。道根于心,法之所由立也;法施于政,道之
所由行也。法而非道,则所以主张之者无其本;道而非法,则所以经
纶之者无其具,皆非所以治天下也。然有是道,则有法可立,未有善
立是法而不本于道者也。道行而无弊,法立而能守,则推之无不准,
动之无不化,外无不攘,内无不安,远无不至,迩无不服,端拱于九
重之上,而操纵翕张,所向如意;运用于四海之间,而浑融贯彻,所
在归极尚治之不古若哉!帝之所以帝,王之所以王,我皇祖之所以创
造,列圣之所以继述,皆不外此。彼汉、唐、宋者,道非其道,法非
其法,又何怪乎治效之不能比隆于唐、虞三代也哉!
顾撷冈读了第一段落“破题”后,赞不绝口:“顾鼎臣的立论多么精辟:‘道根于心,法之所以立也;法施于政,道之所由行也。’也就是说:只有社会道德和价值观念深深地扎根于民心,国家的法律才能立得住脚根;只有法律严格施行于行政,道德和价值观念才能由此推行于广大人民之中。这些观点也符合现代国家的施政理念。”
文昌君说:“顾鼎臣在策论中说:‘然有是道,则有法可立,未有善立是法,而不本于道者也’,他把社会道德和价值观念与国家立法之间的辩证关系讲得多么透彻!社会道德和价值观念是立法的根本依据,善于立法者,必须坚持立法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维护社会道德和价值观念,通俗地讲,必须坚持立法为民的原则。”
顾撷冈说:“顾鼎臣在策论开头就满怀信心地说,如果圣上能做到‘道行而无弊,法立而能守’则可以保证治理效果媲美于汉高、唐宗、宋祖和虞、尧、舜三代。顾鼎臣的治国理念拿到现代来评议的话,也算得上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我们再来看顾鼎臣策论的第二段‘承题’写得如何?”
钦惟皇帝陛下,天启圣神,日新德学,大化神明,治于远迩,至治
馨香,彻天上下。所谓学古训而有获,监于成宪而无愆者,盖卓卓乎足
以光前而裕后矣。兹者开贤科,擢多士,御大廷,降明诏,犹谓治效未
臻其极,而拳拳以行道守法为问。臣虽至陋,宁不鼓舞感动,思罄愚
衷,以对扬休命乎?
文昌君说:“从这一段‘承题’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顾鼎臣对弘治皇帝的评价是非常高的。他非常观地肯定了弘治继承皇位后的政绩,并非阿谀奉承的溢美之词。弘治大力整顿吏治,裁抑宦官,任用贤臣,勤于治理朝政,提倡节约俭朴,与民休养生息,颇有仁宗、宣宗之遗风。他不近声色,身边只有皇后一个老婆,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皇帝,明史上称之为‘弘治中兴’。‘盖足足乎足以光前而裕后矣’,弘治皇帝确实是‘足以光前’了,但是却没有能够‘裕后’,由于他的儿子朱厚照太不争气,成了明朝最荒唐的皇帝。”
顾撷冈说:“文昌兄对弘治皇帝的品性和政绩正是褒奖有加,他确实是明朝乃至整个封建社会中难得的一位好皇帝。我们再继续看顾鼎臣在第三段‘起讲’中是如何引经据典,进一步阐述他的治国理念和策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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