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见张忠垂头丧气地回到南京,把他臭骂了一顿。江彬急于要在南京实施他的篡权阴谋,但是王守仁不除,始终是他的心头大患。
于是江彬在正德皇帝面前挑唆道:“王守仁居功自傲,至今不到南京行宫来觐见陛下,如若不信,请陛下召见此人,谅他一定不会来。”正德皇帝想试试,于是亲自下旨召见王守仁。
接到皇上圣旨后,王守仁感到灾厄已经降临:“这道圣旨肯定是江彬假冒正德皇帝朱厚照的名义下的,他经常矫旨行事,诛杀异己。”
顾撷冈说:“到底是否江彬矫旨召见不得而知,但是这是个非常狠毒的阴谋,假如你不去觐见皇上,江彬就会办你一个藐视皇帝的罪名,倘若你前去觐见皇上,给你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肯定也是去送死。”
王守仁说:“我看不去不行,不如到了南京就挂冠回乡务农去。大不了平叛功劳不要了,也不当官了,你也奈何不了我?”
正在进退维谷之时,传来两条消息:一条是张永叫王守仁赶快到南京行宫朝见皇上,暗示他有办法救他;一条是顾鼎臣已经随同内阁首辅杨廷和到南京行宫,劝说皇上及早回京,想顺便到南昌看望王守仁。
文昌君说:“我们不能在南昌坐以待毙,既然有张永帮忙,我们不妨就去南京冒一次险,到时见机行事。”
顾撷冈说:“看起来张永想帮助王伯父,要给江彬一个下马威,但是伴君如伴虎,张永与江彬的争斗谁胜谁负,这里面的变数太大。我们不如马上出发,走陆路不安全,还是走水路隐秘,约我义父在芜湖见面,再商议对策。”
王守仁说:“这倒是个万全之策,先造势说要去觐见皇上,到时再玩失踪,正合我的心意。”
临行前王守仁举办了一个饯行酒会,邀请了南昌地方官员出席,意在造成一个浩大声势,这样江彬在南昌的密探就很快会发出王守仁已经启程前往南京觐见皇帝的情报。当夜他们乘坐一条小船悄无声息地由水路前往芜湖,顾鼎臣如约去芜湖到他们船上相聚。
两个知心挚友见面喜笑颜开,他们在船上以诗酒会友,纵论天下大事,商议对付江彬阴谋诡计的对策。
顾鼎臣说:“兄台的‘心学’已经在京城广为传播,有许多年轻的学者相当崇拜你,但是那些程朱理学的元老派却极力诋毁你,如今已经引起朝廷要员的注意,恐怕吉凶难了。”
王守仁豪情满怀:“我是程朱理学的反对派,天地之大,足以容下各派学说的相互竞争,共同发展。只要心存良知,一心向善,虽凡夫俗子,皆可成为圣贤,只要容许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各派理论的真伪是非自有后人评说。相信我死后心学必将大盛,但是心学的精髓不是人人都能领悟的。现在我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到底去不去南京行宫觐见朱厚照?”
顾鼎臣说:“我从南京行宫出来时,江彬已经知道你要去觐见皇上。这道谕旨是皇上亲自下的,江彬原来以为你是不敢去的,现在你来了,给他一个措手不及,江彬已经布置绵衣卫沿路拦截,要把你赶回南昌。”
文昌君说:“正德皇帝朱厚照一心想率领京军亲征,一定要亲自活捉宁王朱宸濠。皇上好大喜功,如今给王伯父抢去了功劳,俗话说功大盖主,他心中自然不悦,所以王伯父要是冒险去觐见皇上,必有生命之虞。”
顾撷冈说:“江彬派爪牙到杭州抢夺宁王朱宸濠不成,耿耿于怀,他千方百计想把王伯父整死,我们只能以退为进,暂且到哪里隐居起来。”
王守仁说:“如此说来,我们乘坐小船秘密前往是走对了。我下一步就是想玩失踪,我回乡研究我的心学去。”
顾鼎臣说:“回乡隐居不妥,在老家你仍然会遭江彬的暗算。不如到九华山去当道士,这样你不计功名,不想当官,上九华山当道士的消息将会传遍天下,而且会名噪一时,结结实实地给江彬一个下马威。如此他江彬就会输得很惨,你王巡抚将赢得风光无限。”
王守仁仰天大笑:“知我者莫非兄台矣!明天我就上九华山当道士去。”
第二天兄弟俩护送王守仁上九华山,只见山势雄伟,峰峦叠嶂,飞瀑泉涌,景色秀丽,真是名不虚传的东南第一山。王守仁说:“此山原名九子山,李白见九子山主峰高数千丈,九座山峰如莲花,于是赋诗改名为九华山。唐朝开元年间,南朝鲜的新罗国王近亲金乔沉卓锡九华山,潜心修练七十五年,九十九岁时圆寂,经佛门认证,说他是地藏菩萨化身,九华山从此开辟为地藏道场,香火之盛享誉天下。”
九华山寺院林立,真是胜境层层别,高僧院院逢。王守仁笃信道教,挑选了一座清净的道观暂住。道观地处拔嶂悬泉的深山之中,一座独木桥将它与层楼曲阁的寺庙隔绝。
兄弟俩目送着王守仁在拂晓的朝雾中行过独木桥,想到这位平叛功臣,反遭诬陷,不得不自行放逐到九华山当道士,也不知是否能官复原职?
听到山崖上猿猴独自哀鸣三声,看着山脚下溪水径自潺潺流动,不觉伤心落泪,心里忐忑不安,难道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不禁想起唐伯虎的那首景观高雅,情调缠绵的诗歌,于是他们引吭高歌:
拔嶂悬泉隔世嚣,层楼曲阁倚云霄。
赏春合有溪堂约,侵晓行过独木桥。
王伯父,我们一定能再次胜利会唔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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