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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7)
    文昌君和顾撷冈赞叹不已:“义父不怕冒犯皇上天威,招来权贵酷吏诽谤弹劾,真是一位仗义执言,为民请命的好官、清官!”
    由于顾鼎臣连篇累牍、多次上疏嘉靖皇帝,终于下旨派他和吏部、户部的官员到江浙去考察赋税制度的改革。他们到地方实地考察了三个月,通过查阅档案和明察暗访,发现土地兼并和农民流亡非常严重。
    明朝初年,全国土地有八百五十余万顷,如今只有四百二十二万余顷,减少一半。明初全国户口一千六百多万户,永乐年间增加至二千万户,如今只剩下九百余万户,不足永乐时的一半。这说明官僚、地主隐满土地数量非常严重,农民被迫离开土地,辗转流亡的数量已经十分惊人。
    皇帝、王公勋爵和宦官设置的庄田数量越来越大,京畿的皇庄,弘治时才五座,到了正德,一月之间就增加了七座,如今已经增至三十六座,占地共三万七千五百余顷。管理皇庄的宦官、军校,每座多达三四十人,不仅皇庄内的佃户受到沉重剥削,每亩征收五分、七分至二钱的银租。
    皇庄周围的农民也一同受害。凡是撑驾舟车、放牧牛马、捕鱼捉虾,都要收税。王公勋爵和宦官以“请乞”的方式强占民田,烧毁民房,铲平坟墓,砍伐树林,逼迫农民背井离乡,到处流亡。
    在土地兼并和赋税日益加重的过程中,农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交不起租税则鬻儿卖女,更多的农民结队流亡,流民数量多达一二百万户。有些地区逃亡过半,甚至十室九空,抛荒土地少则千百余亩,多达一二万顷。
    流亡农民扶老携幼,露宿荒野,采野菜吃树皮,妻啼子号,辗转千里,历尽千辛万苦,有的进入城市或者到海外谋生,大部分沦为官僚、地主的雇工、佃户和奴婢,还有的进入山区垦荒或开矿。朝廷通过里甲、关津和禁山等手段阻止流民迁徙,甚至于残酷镇压,致使地方上屡次暴发农民武装起义。
    江南诸省的田赋大部分折算成银两,称作“金花银”,规定米粮每石折价二钱五分,后来又增为一两,使农民负担增加了三倍。政府的官田租给农民耕种,赋税很重,一般是三五斗,农民打到七斗粮,要向政府缴纳六斗赋税,打一石要交八斗赋税,佃农无法生活,只得把官田民卖,地主土豪乘机图利,出现“买产而不过割”,和“产去税存”现象。
    江南民间歌谣唱道:“一亩田无七斗收,先将六斗送皇州,止留一斗完婚嫁,愁得人来好白头。”
    里甲、均徭和各种杂泛差役,名目繁多,官吏任意加派,而富豪士绅贿赂官府,营私舞弊,以“诡寄”、“飞洒”等种种手段,隐满丁口,逃避赋役,造成一切赋役皆放过富豪士绅,全部差遣给贫困农户,平民百姓苦不堪言。如今田赋之害是,孤寡老幼皆不免差,空闲人户亦令出银,一里之中,甲无一户之闲,十年之内,人无一岁之息,甚至一家当三五役,一户遍三四处。
    如今政府又把各项力差,改为银差,银差之外,又征力差,农民不堪重负。在江浙,地主豪绅的土地,阡陌连亘,甚至一家兼并十家之产。
    佃农每亩产量不过数斗,田租却要一石二三斗,只得今日完租,明日乞贷,而借贷的利息又高达一倍至五倍。官僚、地主招募流民当雇工和佃户,向他们多收田租税赋,高利贷盘剥,甚至任意拷打吊杀。
    顾鼎臣说:“江南赋税弊病中更为突出的是里甲、粮长问题。里长由丁粮较多的人户担任,负责征收税粮,办运皇家贡品,支付官府公用。里长是基层行政组织机构,向地方官负责。粮长由官府指派大户充当,负责税粮的催征、经收、解运。粮长是基层税务组织机构,直接向皇上、户部负责。如果说粮长完成不了税粮任务,差额要由粮长包赔。
    这种粮长包赔制度,使许多大户都不愿意担任粮长,因为一旦发生差欠就要由粮长包赔,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坐牢殒命。由于地方豪强胥吏上下勾结,粮长成了欺压对象。
    我们顾家是个大户,所以世代都是粮长,深知粮长的艰巨责任和无奈苦衷。江南赋税弊病,有赋税制度问题,更有贪官污吏弄虚作假,营私舞弊,贪赃枉法的问题。我认为后者的问题更为严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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