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信破开云雾般团在一起芒草堆,他把顾熹牢牢护在怀中,有柔软如羽毛般的花穗抚过她的面颊,轻盈又带着韧性。
四下荒凉,漫山遍野的芒草迷人眼,顾熹前头还隐约记得来路,等宗信踢开一块捕兽夹时,她一回首,芃芃草木早已将他们的踪迹藏匿。
大概数到第三块捕兽夹时,眼前豁然开朗。
一方秃草皮之中,矗立着几个人形靶,不远处还有些桩子,和一个土石堆砌的洞穴。只见宗信走过去在洞口移动几块石头,才入内取了两把手枪出来。
不愧是曾经的军火世家啊!顾熹边感慨边想越过地上七零八落的石头堆凑近点看。
“别乱踩!”
宗信高声阻止了举步维艰的顾熹,他没敢直接告诉顾熹这里处处埋了地雷,只好说:“这里有我们宗家早年布的阵,邪乎得很,一般人是找不到这里的。”
顾熹对这片神秘的芒草丛突然生了好奇,“这里有出口吗?”
“没有,跟边际交接的就是宗家世代树葬的雨林,全是骷颅和瘴气,闯不出的。”宗信熟稔地给枪上膛,丢了一把给顾熹,“所以别乱走,只能跟着我,听见了吗?”
“怎么会闯不出去呢?”顾熹对此抱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恒心,“只要是有路的地方,天涯海角都有尽头,没道理一片雨林就没出口吧?”
“被堵死了。”宗信淡漠地朝着人形靶开了枪,弹头落地的喑哑,是空包弹。
顾熹还想再问,就被宗信一个凌厉的眼神喝住:“你别想打从这儿逃出去的主意!只要我活着一天,你这辈子就别想离开我!”
“你怎么像个恶霸似的!”尽管知道宗信其实只是把他的心声说出来罢了,可这种情话,顾熹不听也罢,“我逃?我能逃到哪儿去?去西洲给毒枭跟他的女儿送人头?”
“所以哪怕是为了护你周全,你也要跟我寸步不离,明白吗?”宗信自己都还没从顾熹差点被毒枭的手下带走的事实中缓神。
哪怕他们这边的情报和线人掌握已经日益成熟,但这种失控的局面还是发生了。宗信现在愈发不敢贸然行动,他搭上自己可以,但是他带顾熹入局的前提是他定要保她全须全尾。
谁敢动她一根毫毛,他就要谁抵命相偿。
“过来。”
宗信从顾熹身后环抱她,“想来有人教过你怎么打靶了,不如今天就来真枪实弹地给我见识一下吧!”
顾熹吐舌,这厮可真是记仇得很。
猴年马月的老陈醋吃到现在。
“我现在教你上膛,左右手都要会。”宗信顿了下,“我不像别人,只教你单手。”
瞧瞧、瞧瞧!
这个死男人连商学参教的顾熹右手这事儿都还记着呢!
宗信继续:“谁叫你老公我左右手都会呢?”
呵,顺带自夸一把。
顾熹把玩着子弹,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这是实弹吗?”
“全形空包弹,就还是有点火药的。”
顾熹左右开弓学完上膛,自己试着打了一枪,脱靶了。
宗信连嘲笑她的心情都没有,一脸凝重地从顾熹身后把住她的手,带她击中了人形靶的眉心。
“还真是拿真枪的时候手更不稳。”
宗信听到她的嘀咕声,冷嗤:“你哪里是手不稳,我看你就是缺乏锻炼。”
“切!”胆大的顾熹沉浸在摸到真枪实弹的刺激与暗爽中,不跟他斤斤计较,“我玩得了散弹枪,就也扛得起狙击步!”
“是是是,我的熹熹公主是谁呀!”宗信被信心满满的她说服,托着她的手肘调整姿势,“准星要看好。”
顾熹不再回嘴,全神贯注地开始学枪。
直到日沉西山,芒草那白色带点浅棕的绒毛都被染成了金碧辉煌的橘红,满头大汗的顾熹才生了要回白马居的念头。
期间宗信怕她饿,劝她回去好几次,顾熹都咬牙拒绝了。
站立了大半天,顾熹两腿都打颤,更别提抬都抬不起来的双手了。
宗信直截了当地把人扛到肩上背走,顾熹胃里空空,被他荡得一颠一颠也没了知觉。
边走着,宗信边给顾熹讲故事,讲他小时候跟外公在寺庙里的事,讲他听过的各种南诏古国的传说。
“那个巫女非要说我通灵,我外公也就真信了……”
顾熹默默聆听半晌,直到快要出芒草地,已经看到白马居时,她才出声打断他。
“宗信,我小时候给你打过一个电话。”
宗信的步子停住了,他像是仔细回忆琢磨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什么时候啊?你说什么了?不会是英文的吧?!”
“不是。”顾熹失落地小声否认,“你不记得就算了。”
“骗你的!”宗信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个小傻妞!我当时还回拨电话给你呢!”
顾熹黯下去的眸光霎时锃亮而起,“你记得啊!”
“当然记得,你小时候说话声音好甜啊,所以你是第一个除了我爸以外,不让我讨厌的姓顾的。”
“你撒谎!你根本就没有听完我想说什么!”顾熹气鼓鼓地也跟他翻起旧账来,“你挂了我两次电话!”
“可我不是说了让你来找我吗?!”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顾熹假装失忆,“你那个时候又拽又易怒,真是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捶了重重一击呢!”
“喂!”宗信清了清嗓子,“我是宗信,我姓宗不姓顾,如果你要找我爸的话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寨子里的人他谁也不见,但如果你想过来找我玩的话,就报我宗九哥的名号,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噗!”顾熹终于绽放出璀璨的笑容,“那请问宗九哥要怎么请他的童养媳吃香的喝辣的呢?”
“自然是好吃好喝的伺候您嘞!”宗信加快脚步,百米冲刺向白马居,“冲!”
“啊啊!”顾熹在他背上愉悦地尖叫,她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花枝乱颤。
顾熹不自觉搂紧了宗信,不是因为害怕会被摔下去,而是今天从早晨差点被毒枭手下掳走,他伸手把从天而降的她接住,到他教她开枪打靶,再到现在他旧日重现式地一字一顿,给她还原小时候随口对她说的话……这样的宗信让顾熹无比肯定更茤妏傽勼椡HΛǐΤàηɡSHUщμ(海棠書屋),て0м…
肯定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也不是他去报复顾家的筹码。
他爱她。
仅仅因为她是顾熹。
谁也无可替代的顾熹。
回到墙内的广坤太难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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